于勤凡初中毕业后进机械厂干了四五年,二十岁当兵去了,当兵的这七八年里立下不少军功,他现在已经成为一名伟大的人民解放军军官了,也终于有了为数不多的假期。
上一次见面已是三年前的事了,比起从前那个愣头青小子,现在的于勤凡经历岁月的打磨和沉淀,他变成了顶天立地的大男人,眼神锋利,眉骨硬朗,看人时眼里透着些不甚明显的侵略性。
于勤凡这一款类型的男人不是何黎喜欢的,看起来有点凶,性格也过于直白迂腐,有点大家长的死板。
何黎喜欢头脑灵活、懂的变通的男人,最重要的是还得有文化,喜欢读书,就像周铭天那种有才华有能力的……不对,那种人人渴望摘下的高岭之花她多半也得不到手。
何黎转念一想,至少也得像她哥何伟那样的知识分子,从不乱发脾气,性格温和踏实,那才是她心目中丈夫的最佳人选。
张馨激动地捂嘴,将抑制不住的惊呼压在掌心:“哎呀,那也太好了,你都多少年没回来过了,你爸妈肯定想死你了!”
于勤凡目光灼灼凝视着张馨,忽然问:“你想我吗?”
张馨愣了愣,心里泛起了惊涛骇浪,神态动作倏地变扭捏:“我、我当然也是想的。”
何黎好大一个电灯泡杵在旁边。
于勤凡笑出声儿来,两眼冒星:“等会儿下班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这话是对着张馨说的,并没有邀请何黎的意思。
不过何黎知道他的意图,这男人喜欢她家没心眼的馨馨,她早看出来了,只是后来于勤凡参了军,两人之间的事一直没有着落,眼见着二十八岁,怎么着也得娶媳妇儿了。
张馨面露为难,何黎见状忙说有空:“馨馨,下班你跟勤凡去吃饭吧。”
张馨嘴儿一撅,怕闺蜜生气:“可咱俩约好要去看电影的。”
何黎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一笑:“没事,我找其他人陪我,你跟勤凡都多少年没见了,咱俩看电影嘛又不是要紧事,有的是时间。”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于勤凡垂眸盯着何黎笑道。
“是时候!”何黎弯唇,捏了把张馨的胳膊肉,眼神挤弄:“只是看个电影而已,我另外再找人陪我就行了。”
见她这么说张馨便也不再矫情,挽住好姐妹的手蹭了蹭:“黎黎,那这次就先委屈你了,下次我一定给你补上。”
何黎戳她脑门:“行了,咱俩什么关系,用得着说这些话吗。”
夕阳渐落,下班铃声响起,乌泱泱的蓝厂服大军碾压过境,红星机械厂门口人头攒动,自行车艰难骑行在人海中。
周铭天骑着83年的“宝马”凤凰牌自行车穿梭人潮。
这年代的街道没什么美感,叙州市简陋地像二十年后的小县城,放眼望去一水儿的低矮平房,灰扑扑的店铺,老旧的水泥路,路两侧分布着电线杆子,电线扯得老长,线团一样坠在半空。
偶尔能看见几个穿亮色衣服的女同志,在人群里显得有那么一丝格格不入和与众不同。
“走咯!回家吃饭咯!”孙长城蛇一样灵活,顷刻的工夫便穿行到周铭天身边:“铭天,还不饿啊,快点!”
叮叮叮——
周铭天速度愈加放缓,避开身后车流:“不着急,你先走吧。”
孙长城敏锐察觉到朋友的异常,也跟着他的视线看向街道对面不远处,许玲玲正在那儿跟一男同志纠缠。
“找谁呢?”
周铭天瞥开目光:“没找谁。”
孙长城撇撇嘴,脚下生风:“先走了,回见!”
许玲玲的自行车昨天晚上坏在了回家的路上,昨儿个太晚修理铺早打了烊,今早赶着上班又没时间推去修。
几个好姐妹本来说载她一程,但是许玲玲拒绝了,她的虚荣心使她不愿意接受她们的好意,她认为凭借自己平日里的受欢迎程度,随随便便勾个手就能招来男性舔狗。
可她等了又等,车子一辆又一辆从她面前驶过,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搭她!
许玲玲逮住往常爱逗弄她的一个男同志:“你之前还说想请我吃饭的,现在连搭都不愿意搭我一程。”
那男同志看见她跟看见了瘟疫似的,连忙要跑,后座被许玲玲稳稳拉着,他怕把人摔了,无奈停车。
“哟,这不是许八婆嘛,我哪儿敢带你啊,到时候怎么被人编排都不一定呢!”
自从孙长城骂她八婆以后,厂里没少人这么叫,许玲玲委屈都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八婆?你叫我八婆?”许玲玲不可置信瞪住他,扣住车后座的手举起来指向男人:“混蛋你!王八蛋,你真是畜生!我怎么就变成八婆了,你才是八婆!”
趁她放手,男同志脚下生风赶紧溜之大吉,避免了一场世纪骂战。
男人扬长而去,只剩许玲玲留在原地骂娘,她不畏周遭怪异的打量,冲男人的背影大喊:“回来!混蛋!给我回来!”
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的谢民听到声音下意识回头,猝不及防与一双梨花带雨的脸对上。
许玲玲惊喜地看向他,张望着小跑上去:“谢民!我自行车坏了,你能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