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不同意香雾纤柔的提议。
“这城中到处都是一片混乱, 又能暂避到何处去?”
林黛玉仍旧坚持着要回将军府去。黑夜中,闪耀的火把光亮照映着林黛玉眸中坚定的光。
“方才你们也瞧见听见了,如是教的人已经认得了我的样子,不论走到何处,他们但凡撞见了我,都是不会罢休的。况我答应了母亲的, 我会守着府里上下,会陪在二嫂身边伴她生子,这样的紧要关头,我怎能只顾自己安危而食言呢?”
外间的人都以为林鸿是旧病复发闭门谢客在府中养病,而乔氏则在旁照顾。他们月余不曾出现在人前也未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可若今夜如是教的暴徒破门而入,林鸿与乔氏不在府中的消息就会被人识破。
颜氏有孕在身, 今日又是生产的日子,府中纵有吴叔和护卫们在, 可林涧没回来,府里不能没有主事的人, 林黛玉在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不回去呢?
但这个时候选择回将军府, 无疑是自入龙潭虎穴。
香雾纤柔及林家护卫们听见林黛玉的话, 都未再劝, 少夫人这般坚定,他们自是要听从的。可这一路要回去, 肯定是不容易的,他们会武没有问题,就怕林黛玉吃不消。
便是到了将军府附近, 要想进入被如是教暴徒们疯狂攻击的府中,那就更不容易了。
他们有绝对的信心保护林黛玉的安全,但就怕林黛玉受不住这般血腥混乱的场景。
林黛玉紧了紧手中的团扇。这团扇在方才的混战中已经沾染了不少的鲜血,那扇子上头的素雅荷花都被血迹染红了,温热血迹顺着扇柄流到林黛玉的手上,林黛玉也只是面色平静的用帕子将手上的血迹擦净了,而后又将帕子塞入袖中。
她本是该将这沾血的团扇给丢掉的,可是如是教的人认得她的模样,她手上的这个团扇上的花纹是她自个儿绣的,上头还有一个小小的林字,这原是她的私物,要是就这么丢了,被如是教的人捡到了,顺势便能掌握她的行踪,是以便是这扇子已脏了,林黛玉也得攥紧了握在手里。
“你们不必担心。我能撑得住,我不怕,我没事的。”
尽管众人隐藏的很好,但林黛玉还是瞧出了众人望向她时眸中的担心。
要说在梦空山崇莲寺的那一片梅林里,林黛玉说不怕,但心中仍是为那满眼的血腥场景多震撼的话,今日的林黛玉再望见这满眼的混乱与血腥,她的内心已然没有那么大的波澜与起伏了。
她从不怕历经风雨,也早知嫁入林家会历经风雨,眼前这些,她都能够承担。
纤细美丽的女子语气坚定的说出这样几句话来,仿若给了众人一剂强心针似的,林黛玉眸中坚定的目光让众人觉得他们的担心竟是多余的,也不知怎的,众人瞧着林黛玉的神情,总觉得这时候的林黛玉与他们足智多谋的三少爷越来越像了。
众人护着林黛玉回将军府。
这一路回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与阻碍,前头探路的林家护卫都是挑僻静小巷走的,他们虽不惧如是教暴徒,但这一路回去,最好也不要遇到太多暴徒的好。
只是现下满城都是□□的如是教暴徒,要说一个都不遇上,那也是很难的。就这么一路看下来,巡防营守备营甚至是五城兵马司的将士们竟没有暴徒那么多。
有时候路上遇见巡防的将士们被如是教的暴徒们围攻,或是百姓被如是教的暴徒们围杀,林家护卫都会出手相救,因知道如是教的人认得林黛玉的装扮,香雾便寻出黑色披风给林黛玉系上,也幸而天黑,有夜色遮掩,再加上众人护佑,林黛玉隐于人群之中,才未被人发现。
就这般辛苦的走走停停,将近半个多时辰后,林黛玉才终是到了将军街上。
如是教的暴徒对将军府的围攻一直都在持续着,将军街上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路上看不到百姓的身影,但是,那些紧闭门窗漆黑一片的人家中,不少家中有新鲜血迹从紧闭的门缝中流出来,血迹蜿蜒到了街道上,在黑夜中开出一朵朵血腥又令人毛骨悚然的花朵来。
疯魔到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暴徒们与将士们酣战在一处,将军街上到处可见死相可怖的尸首,用鲜血横流满地血腥尸横遍野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要想在这样的情形下从将军街上到将军府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尤其林黛玉还是暴徒们的追杀对象。
从将军府正门进去是很难的,便是后门上,也有如是教的暴徒们围攻府中。
林黛玉瞧着那冲天火光下亮如白昼的将军府,心里一点点的发沉,就她这一路看过来,从高台至街巷,如是教的暴徒们成千上万,可是城中巡防的将士们却没有这么多的人。
巡防营守备营五城兵马司的人加起来至多七八千人,而若这段时日涌/入城中的一二万平民中有一半是如是教的人,这人数上便有悬殊,这一夜的□□就是一场硬战了。
更何况,瞧眼前情形,如是教的暴徒皆是冲着林家而来,这将军府中只有数百护卫,能抵挡一时,可长久来看,又当如何呢?
从林涧接了承圣帝给的差事起,从他同端王一道开始筹办这讲经大会起,林涧就已经在暗中做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