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的事情这些年她一概不管不问,可这也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最是个细心的人,许多事桩桩件件都记在心里,旁人只知她才情出众,却不知她心有丘壑,并非是只将目光放于内宅之中的寻常女子。
“父亲与李祭酒虽非同年,但早年取中李祭酒的那位主考官也是取中了父亲的人。父亲与李祭酒是同一位座师,也算是有缘,更有同门之谊。这诗社明面上是探丫头起的,但实则是珠大嫂子当家后头一次开社,于情于理,我都是该去一趟的。”
林黛玉知晓紫鹃担心,便让紫鹃不要担心,说她纵去了诗社,也不会作诗的,至于宝玉就更不必担心了。
“宝玉要上学,二舅舅管得严,听说二舅母最近也不许他到园子里来。探丫头虽然请了他,但他只怕是来不了的。”
林黛玉早将贾宝玉落在她这里的东西还去了,她落在贾宝玉那里的东西她也让人都拿回来了,她自觉已与贾宝玉两清了,因着作诗那件事,林黛玉也不愿意再与贾宝玉过多纠缠。
贾宝玉搬出园子后,常让麝月进来递话儿送东西的想要和好,林黛玉都是从不理会的,向来表现都是淡淡的。
贾宝玉为林黛玉不理他的事情急得上火,可偏偏他要天天上学,贾政和王夫人管得严,他一日也不得空,更找不到机会进园子来亲自同林黛玉说话的。
为这个,林黛玉心中倒暗自庆幸,贾宝玉不得进来也好,省得日日前来歪缠,她还要费心应付。
紫鹃想想也是,又听林黛玉说纵那日贾宝玉去了,她也不会理会他。紫鹃放下心来,想着天晚了,便劝林黛玉早些休息。
“姑娘不是说明早要请孙姨娘进来说话么?姑娘明日还得去给老太太请安,今日又忙了一天了,还是早点歇着。”
现下时辰也确实不早了,林黛玉同紫鹃说了这么一会子话倒也困了,闻言便点了头。
紫鹃便去给林黛玉铺床,林黛玉则自己脱下大袖衫挂在一旁的衣架子上。她穿着中衣回身走至床前,却见紫鹃正一个人在那里笑,林黛玉不由奇道:“你笑什么?”
紫鹃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看着宝玉这样纠缠姑娘,倒想起今日遇见的元嘉公主来了。”
“咱们前些日子才议论过她,却不想今日竟在西园碰见了她。”
“比起宝二爷,那位元嘉公主倒是洒脱得多,到底是皇家公主,纵不能得偿所愿,也不会无理取闹,说放手也就放手了。”
林黛玉撩起帷帐坐在床榻上:“你这话说的真是没头没脑,不明不白的。”
紫鹃轻轻笑起来:“姑娘这么聪明,怎么会听不出我的意思?”
“我今儿可都瞧见了,公主乔装出宫,便是为了林侯爷。咱们去时,公主匆忙出来连路都没看,直接撞在姑娘身上,后来说话的时候,公主的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的。公主瞧着林侯爷的眼神也瞒不过人去,我在旁边都瞧见了,姑娘就坐在公主身边,不可能没瞧见的。”
“咱们去的真是时候,后来林侯爷的话不也是这么说的么?公主管他要答案,可林侯爷给的答案不是公主想要的。姑娘没接话,可我都听出来了,林侯爷这是拒绝元嘉公主了。公主也真是有气度,纵然瞧出林侯爷对姑娘上心,却还肯同姑娘坐在一起说话,怎么就不比宝玉大气呢?”
林黛玉已躺下了,她将褥子拉至肩头,两只手都放在被褥中,规规矩矩的睡好:“紫鹃,事关公主声誉,这些话日后莫要再说了。”
紫鹃替林黛玉仔仔细细的掖好被角,又替林黛玉吹熄了烛火,又将床帷理好,才轻声道:“我知道,姑娘放心。”
黑暗中,紫鹃的声音很轻,“我从前总为姑娘担心,如今看见这个,就知道,有林侯爷在,我是不必再替姑娘悬心了。”
她总怕林黛玉将来终身没有依靠,时时替林黛玉悬心,今日瞧见林涧对公主都不假辞色,更在公主面前都不掩饰对林黛玉的好,她也不是个傻/子,她能看出来,林涧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要不然,若换了从前,就元嘉公主这惦记林涧的心思,紫鹃便又要私下劝林黛玉上心了。
“只是,”紫鹃在林黛玉床前顿了顿,又轻声道,“纵公主大气,也难保背后不动些小动作为难姑娘。毕竟人心难测,我就怕姑娘因这事又暗里吃亏。”
屋中一片寂静,林黛玉久久没有作答,紫鹃以为林黛玉睡了。
其实林黛玉并没有睡着,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那双眼眸澄澈明亮,就在紫鹃以为林黛玉不会作答,轻叹一声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林黛玉轻声开了口。
她的声音虽轻,却满是笃定:“三哥会护着我的。他,不会让人欺负我,也不会让我吃亏的。”
紫鹃没有再说话,拿着吹熄了的烛台在黑暗中默默出了卧房。
林黛玉踏踏实实睡了一夜,虽然睡得晚,可她一夜安眠,早晨起来的时候精神还不错。
这日天气也很好,太阳高悬,秋高气爽,昨夜一场秋雨过后,今日的空气也愈加清新怡人了。
林黛玉打扮停当,去贾母处给贾母请了安陪着贾母用过早饭,她刚回到潇湘馆不久,孙姨娘就来了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