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一路将林涧送到二门外, 见林涧出了二门, 被守在那里的小厮领着出府, 又亲眼见着守在二门的婆子落了锁, 她才回到王熙凤的住处给贾琏复命。
有平儿和荣国府的小厮在跟前,林涧一路也没有问钱英什么,直到出了荣国府, 林涧才问钱英先前去退东西结果如何。
钱英说:“按照少爷的吩咐,属下是亲自将东西退回到贾二公子的手上的。属下同平姑娘去的时候, 贾二公子还未回来, 属下等了一会儿才见他回来。属下将少爷的话说给他听, 那贾二公子很是不自在, 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让人将东西给收起来。倒是先前来送那些东西的那个丫鬟,她牙尖嘴利的, 让旁人去收东西, 她却抢上来抢白数落属下。”
“她那些话难听得很, 属下可听不下去,但还没等属下反驳, 那府里的二太太就到了。二太太听见那些话,让人将那丫鬟掌了嘴,直接就拖出园子,让府里管事的给撵出去了。”
据钱英所言, 贾宝玉和王夫人是前后脚到的, 盖因王夫人是自己一时兴起要来怡红院里瞧一瞧, 结果就正好瞧见了晴雯叉腰抢白钱英的那一幕,王夫人登时大怒,叫了人将晴雯绑了,直接当场就撵了出去,然后亲自给钱英赔罪。
“属下要回来给少爷复命,就同平姑娘先走了。但看那边动静,贾二公子那边只怕不安宁,那府里的二太太似要好好整治整治贾二公子身边的人了。”
林涧听罢,心里冷笑几声,才道:“也罢了。那丫鬟既然处置了,咱们也不必再管。这府里着实乱得很,也该有个人出来整治整治。”
钱英道:“那丫鬟对少爷不敬,屡次三番不守规矩,难保这背后没有旁人授意,兴许是贾二公子的暗中授意,少爷要不要暗中警告一下?”
林涧懒声道:“不用。都察院新案在即,王家的事就要出了,我后头事多事忙,这些事情无关紧要,原不在我眼中,你不必白费精神。”
钱英应了一声,方才将此心思搁下。
过了一会儿,钱英又忍不住道:“少爷的身体好得很,方才怎么从林姑娘房里出来倒打了个喷嚏呢?属下都被吓了一跳。”
林涧挑眉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钱英又道:“少爷是铁打的身子这不假,少爷每日忙着都察院的事情,每日抄写律例整理卷宗直至深夜这也不假,近些时日为了抄写贵妃娘娘的笔记熬了好几个通宵这也没错,可属下也没见少爷头疼失眠睡不着啊?”
“属下听吴管家说,少爷在皖南军中可比现在辛苦多了,成日在泥水海水里泡着,带兵出海打仗的时候,少爷曾经在海里飘了一天一夜不进水米,最后还以少胜多打了个胜仗,这九死一生的事儿经历了那么多,少爷也从没生过病,天天都生龙活虎的,怎么可能被秋风一吹就这般弱不禁风呢?”
林涧在皖南打仗的时候钱英没跟着,这些事情也都是吴叔讲给他听的。
但自林涧从皖南回来,这段时日里钱英寸步不离的跟着,加上两个人从小接触,林涧体力好身体棒那是府里护卫们都知道的事情,钱英今天眼睁睁的瞧着林涧睁眼说瞎话,着实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林涧似笑非笑的盯着钱英:“小子,你究竟想说什么?”
钱英踟蹰片刻,方低声问:“少爷在林姑娘跟前叫苦叫难叫头疼,是为了惹林姑娘心疼,是么?”
林涧一下子就笑开了,满眼笑意叫那清霜月色一映衬,竟像是漫天星辰碎在了他眼睛里似的:“几日不见,你小子倒是开窍了。”
林涧目光微闪,含笑道,“正所谓看破不说破,看透不点透。你这话,日后人前不许再提了。”
钱英视线与林涧眸中闪动的狡黠碰了碰,连忙用未拉着缰绳的左手将嘴巴一捂:“不提了不提了。少爷放心,属下绝对不提了。”
林涧笑盈盈看了钱英一眼,旋即收回视线,轻扬手中缰绳,双/腿夹了夹马肚,胯/下黑马会意,嘶鸣一声,于清辉月色中丢下钱英一骑绝尘而去了。
这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他要是不叫苦叫难叫头疼,怎么能惹得心上人对他念念不忘时时挂怀呢?
林涧的人影都没了,林黛玉还立在门边站着。
紫鹃见夜风越来越凉,便忙让人将门上竹帘放下,扶着林黛玉往屋里坐:“侯爷都走远了,姑娘就别看了。”
林黛玉进得屋内,才觉方才站在门边被秋风吹凉了半边身子,紫鹃体贴的给她披上了一件素色立领夹衣,林黛玉才觉得身上暖和了起来。
她怕穿多了又会捂出汗来,便不曾穿上,只是松松的披在身上。
林黛玉在方才坐过的地方又坐下,将她来不及收起来的余贵妃笔记又拿起来看。
这一回,她倒没有看里头的内容,专看那些工工整整的字迹。
林涧的字倒不似他的人那样横行无忌,这书册上所写的字用的是考学所推崇的规规矩矩的馆阁体。方方正正的字迹端正典雅,十分的好看。林黛玉一看就知道,林涧的这手字必练过很多年,否则,也难写出这么好看的馆阁体来。
不过,她看这笔字看久了,倒也看出林涧的馆阁体笔锋锐利,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