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
第一次她是祭品,被捆着抬进来。
第二次她是祈求祓神援手的卑微者。
而这次……
“我算是您的客人么?”
祓神没说话,像是没听见。
清禾思索:“那我就是赌约的胜利者,来检查战利品。”
神灵露出冰冷微笑:“你可以多说两句。”
清禾立刻做出捂嘴手势,但眼睛还是亮亮的,显然只是敷衍,甚至根本就是故意这般作态逗他。
祓神不与这顽劣少女计较。
他言简意赅:“以最快速度,完成你的献祭。”
“哦。”
清禾提着花圈上前。
她不懂祭祀典仪,本来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但祓神这么说,那她就可以把流程压缩到极致了。
她绕过地面上庞大的阵法,黑色符箓构成密密麻麻的黑线,蛛网般占据了整片宫殿地面。
阵眼处便是祓神的棺椁。
不管看多少次,清禾都不得不说一声丑。
鎏金纹路的黑木棺椁散发着浓郁煞气,乃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不详邪物。它被放置在毫无美感的黑色阵法中央,画面给人浓重的死气与沉闷感。
但少女一点也不嫌弃。
只见她以古怪姿势捏着花圈,向棺椁鞠了一躬。
祓神皱眉:“你在干什么?”
“我在给您上香,表示尊敬。”清禾前后比划花圈,“虽然没香,但我们可以假装它是一炷香。”
“?”
祓神不想开口。
清禾难得不好意思道:“而且传统的祭祀礼仪,我只会鞠躬和上香。”
“……继续。”
“好哦。”
清禾爱惜地将花圈放在棺椁上方,离远些端详,发现位置不够居中,便又俯身上去,将花圈位置调整了下。
如此再三,方才满意。
地宫浓郁的灵力环境保存了鲜花的生机。原本仅有浓重墨色的棺椁之上,此刻盛开着丛丛簇簇的鲜花。
热烈的鲜红。
秀丽的淡粉。
清新的蔚蓝。
死气沉沉的棺椁,因生灵的簇拥,而多了一份庄严肃穆。
清禾给自己点赞,觉得自己审美当真不错。
神灵亦投来目光。
他不知道花朵的样貌,也从未试图探索过。
失去触觉后,摸索已是毫无意义的行为。
而他也不觉得,那有何必要。
于是,数万年的时光过去,令他关于鲜花的记忆日渐模糊遥远,香气、触感、样貌尽数遗忘……唯独记得的,只有当初他以血肉创造这一生灵的缘由。
——世间单调无趣,正需繁花相随。
想必应当是……温暖的存在?
因为他如今唯一具备的正面概念,仅有温暖。
花圈落在棺椁上时,神灵感觉到心中有什么存在,恍若羽毛般轻轻飘落。
清禾邀请道:“不来摸一下试试?”
祓神下意识蹙眉,似乎要拒绝,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清禾很上道:“哎呀,神灵检视祭品,应该很正常吧?”
祓神并未开口,只表情冷淡地飘过去,转了两圈后,状似无意地坐在棺椁上,而另一手则自然地垂落。
于是,他指尖就能够恰到好处地触碰花圈了。
清禾:……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正常而言,他应与此前任何一次尝试一样,不会得到任何回馈。
然而——
他轻轻拈花。
兴奋的山樱花立即舒展身姿,温驯地蹭了蹭祓神的指尖。
分明没有丝毫声息,他却似乎听到了某种温柔雀跃的声音。
神灵面庞上,渐渐流露出种近乎可以称之为迷惑的情绪。
他轻轻的戳碰花瓣,动作看起来青涩而陌生。
清禾认真观察祓神表现,呼吸轻缓,不想惊扰此刻笼罩神灵的安谧气氛。
她直觉感到,此刻祓神正在经历极为重要,又难以言喻的玄妙状态。
良久后。
祓神问道:“这种感觉是……?”
她答道:“柔软。”
祓神的指尖转向身下的棺椁,轻声低语:“这是……”
她回答:“是坚硬。”
得到答案后,祓神起身,飘向主殿的其他事物。
相遇以来,这是祓神头次流露出可以称为“好奇”的倾向。
万年了。
长达万年。
神灵终于找回了他的触感。
他仿佛初生的婴儿,对待一切能够触碰的事物皆充满了好奇,若不是清禾阻止,怕是赤霄他都想摸一摸。
已经无需清禾回答。
伸向夜明珠。
“坚硬。”他低声自语。
伸向宫门。
“坚硬。”
伸向墙壁。
“坚硬。”
……
可随着神灵的自问自答,清禾最初雀跃的心,却越发沉重惊怒。
那些人类是疯了吗?觉得祓神一辈子都不可能醒来,所以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陪伴神灵沉睡万年的事物,全部是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