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风和日丽,洒满阳光的大街小巷,齐星回到小弄堂。
小弄堂特有的穿堂风迎面而来,带着些凉意和幽暗,可齐星嘴角仍然带着笑意。
脑海中一遍遍回想起菩兰在篮球场上的惊人表现,还有她在身后喊出的那句“超甜的”,有一种特别难以形容的感觉在心中翻江倒海,有震撼,也有无限希望。
原本菩兰轰轰烈烈地昭告着对他的喜欢,他明明也有好感,却因为诸多现实问题而退缩。
可如今,篮球真正成为了彼此的羁绊。
一起成长和进步,一起为国争光。想想就觉得很美妙。
“阿星哥。”
齐星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中,准备上楼时听到有人叫他,才发现纪晴等在楼梯口。
“你早就知道花兰篮球打得这么好吗?”纪晴上前一步,仰头问他。
“才知道。”
“真的吗?”虽然说的是疑问句,其实纪晴已经信了。齐星是不屑于说谎的。
她有些如释重负。如果齐星事先知道花兰的实力,明知她会出丑也不说一声,那就太让人心碎了。
“你们……你们是在一起了吗?”
望着纪晴鼓起勇气询问的样子,齐星本能地皱了皱眉。他不觉得自己和纪晴已经熟悉到可以问这种问题了。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分寸感很重要。
“抱歉,这是我的私事。”
齐星拒绝回答,语气却是温和的。
那一次齐妈妈的客人耍流氓,要不是黄易祥出手相救,后果会很可怕。这份情,齐星始终放在心里。
纪晴是阿祥的妹妹,他自然也不会对她臭脸。
原本齐星已经准备走了,可看见纪晴失落而低迷的样子,便对她道:“花兰的表现惊为天人,你同样也很有天赋。也许有一天,你们会是成为并肩前行的战友,为女篮在世界上争得一席之地。”
纪晴和他一样,成长得很艰难,却一直努力地迎着阳光生长。齐星说的是真心话,至于她能不能听进去,就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了。
回到家,齐妈妈正在给齐爸爸按摩。
久卧在床的人,若不勤加按摩,身体会萎缩的。
当初,也是因为要给老公按摩,齐妈妈才自学了按摩,并萌生了开一个家庭按摩作坊的想法。
这样时间好掌握,钱也相对多一点。
谁知人心龌龊到那种地步,让她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卖掉了按摩床,老老实实去打双份工了。
“爸妈,我回来了。”齐星放下背包,走到床边,“妈你歇会吧,我来。”
所谓久病成医,齐星看得多了,也学了点粗浅的“手艺”,可以给齐妈妈减轻点负担。
少年清隽而骨节分明的一双大手有节奏地开始按压和敲打,目光却穿过狭小的屋子,透过木窗望向外面澄澈无垠的蓝天。
自从菩兰对他说出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后,他的心态一点点有了变化。
那些自卑逃避和自我怀疑,一点点消融,更多的光明和乐观撒上了他的心头。
齐星知道,带来那抹光亮的,是菩兰。
思绪不禁纷飞起来。
其实,在菩兰第一眼看到齐星并为他着迷之时,齐星也看到了这个可爱而明媚的女孩。
她出现时,他正陷在人生最黑暗无光的谷底。
父亲刚瘫痪在床,赔偿款在无休无止的治疗费面前显得杯水车薪。
生活重担压到了母亲身上,大白天的,母亲却差点被人羞辱。那时的他,安坐在课堂之上。
在父亲出事时,齐星就为家中经济而烦恼过。如今母亲又碰到这样的事情,齐星不再犹豫,决定放弃打篮球,放弃读书。
他要去打工,去赚钱,去撑起这个家。
母亲却怎么都不答应。
母亲无比认真地对他说,人要有文化,更要坚持梦想。
“你是我们的希望,如果你现在就要放弃。那我和你爸爸,就没有坚持下去的意义了。”母亲甚至带着决绝这样对他说。
齐星心中一凛。
他自然也知道,初中毕业就进入社会,又远离了他最有天赋的篮球,只能缓解眼下的困境。他以后的路,会越走越窄。
只有继续学习、继续打篮球,他才可能获得真正的成功——
成为家喻户晓的篮球明星,让父母骄傲。
赚很多钱,让父母再无后顾之忧。
道理他都懂,可这一切却建立在母亲的日夜操劳之下,望着母亲过早有了皱纹的脸,粗糙的手,他羞愧至极。
对未来,他几乎没有退路,只能背水一战。
就在那样沉重压抑的日子里,他一眼看到球场边、人群中雀跃着的那个女孩。
她圆圆的眼睛闪着不可思议的光,就那么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好像一束光,点亮了他黯淡的人生。
又好似一颗棉花糖,让他的苦里终于有了一点甜。
可那光,再亮眼,在他看来也是天边的光。虽然照耀着他,却终究是他可望不可及的。
那一点甜,终将融化。然后,便什么甜也没有了。
等得知了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