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衙役请去顺天府的忠勤伯气得要爆炸了。
难怪今儿一起来便觉得眼皮直跳,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这个不孝女啊!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忠勤伯很后悔那天一时嘴快,把席间余中郎将的话告诉给了妻女。
事已至此,只能有所取舍了。
忠勤伯看向赵芳,目光中包含心痛与慈爱:“芳儿,为父知道你因为赐婚的事一直郁郁寡欢,最近也常说糊话,可兰儿是你的亲姐姐,莫要胡乱编排一些不存在的事情了。”
“让府尹大人和各位见笑了,叨扰卫将军和余中郎将了。兰儿,你也受委屈了。我这就把你妹妹带回去好好管教……”
赵芳并不意外,甚至有些麻木了。
她的父亲,一贯如此。没有永恒的爱人与亲情,只有永恒的利益。
既如此,便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是不是糊话,口说无凭!你们一个个都不承认赵兰胡乱行医杀人,那便派人去西阳村啊!我就不信整个村子都被收买了!”
“还有,不如请个大夫来给赵兰把一把脉,看看她有否怀孕!尚未成亲便珠胎暗结,再加上她之前刚洞房过就和离,这是什么高门贵女?简直是无耻荡妇!”
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赵芳觉得畅快极了。恍惚间,她仿佛看到眼见有一片深渊,她心中惧怕,可又被深深吸引,一步一步地靠近,眼看离边缘只有半步之遥。
这辈子,她唯一对不起的,大概就是母亲了。
“住口!”忠勤伯双目喷火,恨不能在赵芳嘴上烧出两个洞来,让她不要再说下去。
一个贵女未婚先孕,传出去还如何做人!就算嫁给卫将军,今后忠勤伯府也难再抬头做人了。
忠勤伯望向赵芳的眼神越发狠厉,他的这个女儿,怕是真的失心疯了!
他急急地扯住赵芳的袖子:“小女病得不轻,满口胡言,我这就带她回府治病。”
一直在旁监视赵芳的婢女倒也并不阻拦。
“且慢。”
却在这时,沉默许久的菩兰开了口。
“验身又何妨?虽是妹妹胡言乱语,但女子名节却十分重要,还是弄清楚为好。”
忠勤伯腿一软,差点摔倒。
他选择了站队长女,为她遮掩在边境做的那些事。可她却主动提出要验身?
难道一个两个的都疯了吗?
菩兰却看都不看表情精彩的忠勤伯,而是摸出一块令牌,对顺天府尹道:“这是皇后娘娘给的令牌,麻烦大人派人拿着去宫中请一位教养嬷嬷过来。”
顺天府尹吃惊地重复:“皇后娘娘给的令牌?”
卫星接过话题:“兰儿这些日子常去宫中陪伴皇后娘娘,令她身体松快许多,于是给了兰儿这块令牌,让她随时可以入宫,若有需要,亦可差遣宫人。”
“嘶——”
人群中再次传来阵阵抽气声,然后便是各种兴奋的讨论声。
“早听说皇后娘娘最近身体大好,原来是赵大姑娘的功劳啊!”
“娘娘抱恙三年多,太医都束手无策,这么一看,赵大姑娘果真是医术了得!”
“听说,当年赵大姑娘的母亲还救过老宁远侯一命,看来这医术是家传的。”
“那赵二姑娘竟还说赵大姑娘医死了好些人,这可真是无稽之谈。”
“忠勤伯不是说了,她是因赐婚之事受了刺激,发病了。我看多半是得了癔症……”
……
“赵大姑娘乃清白之身。”
宫中请来的教养嬷嬷将菩兰带去隔间,不多时便出来宣布。
在宫中历练沉浮数十载,她端庄郑重的声音让人一听便觉信服。
“咦,原来赵大姑娘同那宁远侯世子也是清清白白的啊。”
“也不知怎地,就闹到连夜要和离的地步?”
“是啊,不是休妻,而是和离,还是新婚当夜,这可真是稀奇!”
前排马扎上的婶子早就没瓜子可磕了,她听着大家的议论,一脸笃定地开口道:
“肯定是宁远侯世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赵大姑娘发现了,不然,他们怎肯轻易答应和离?”
她本就嗓门大,中气又足,一番话便清晰地传入堂中各人耳中。
虽说如此,大婶也没指望会有人回答她。
谁知,菩兰却转过身,笑着对她道:“大婶真有智慧,猜得一点不错。”
大婶一愣之下,脱口问道:“那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菩兰摇头:“可惜不能告诉你。当初我和宁远侯府做了约定,我保密,他们答应和离。我可不能不守信用。”
围观百姓闻言,都觉得好生遗憾,叹气声此起彼伏地回荡。
事已至此,真相已然大白。
被定性为“病了”的赵芳深知自己已扳不倒赵兰,更毁不掉卫星了。
她挣脱父亲的手臂,死死地瞪视着卫星。
她败了,但她还想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为什么那日我想让你娶我,你既不拒绝,也不告诉我你早知赵兰还活着?你知不知道,我对你一片真心,为何,为何要如此作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