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原身出嫁的嫁妆担子,菩兰气不打一处来。
京城里大户人家嫁女,通常也有四十八抬嫁妆。伯府嫁嫡长女,几乎是卡着下限的。
这也就罢了,可这一担担嫁妆,多为衣服、布匹、生活用品,首饰、财帛少得可怜。
甚至一对鸳鸯枕也能拆成两担。
指望着赵兰嫁入侯府能提携娘家,又不给她足够的支撑和脸面,这可真是又要马儿跑得快,又不给马儿吃饱肚。
更过分的是,赵兰母亲当初家产颇丰,明明带着丰厚嫁妆嫁入赵家。
赵家却昧下了她的嫁妆,一点都不曾给赵兰。那些嫁妆最后会去向何处,想到赵芳那桩称心如意的婚事,菩兰不由冷笑。
行吧,现在就去会一会这些“亲人”。
菩兰把香橘叫过来,问:“和离之后,跟着我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你是怎么想的?”
“小姐!”香橘急得跺脚,“您把婢子想成什么人啦!自然是您去哪里,婢子就去哪里。”
菩兰失笑:“你倒是忠心。”
香橘奇道:“婢子天生笨,不招人喜欢。小姐从不嫌弃,待我那样好。婢子不对您忠心,还是个人吗?”
单纯的香橘一脸诚挚地望着菩兰,像一只忠诚的小奶狗。
菩兰忍不住戳了戳香橘头上的小髻髻:“那好,往后,无论我去哪里,都会带着你。”
“咦?我们不回伯府吗?”
“是要先回去,但之后可能也会离开伯府,说不定还会去浪迹天涯,你可愿意?”
“呀!愿意愿意!”
香橘毫无惧意,反而一脸兴奋:“婢子原本以为此生便只能守着一方小天地,整日望着屋角过日子了,想不到有这等好事!”
“对了小姐,我们何时动身回伯府?要不要现在去叫一辆马车?”香橘雀跃着追问。
菩兰想了想,今晚闹得如此不痛快,也就不必再去问人家要马车了,免得再生摩擦。
还是简单粗暴一点,直接飞吧。
“咱们飞回去。”菩兰笑笑,和香橘一人一个地背好包袱,托着她脚尖轻轻一点,便悄无声息从窗户里跃了出去。
门口倒有两个丫鬟守着,可谁都想不到菩兰二人会从窗户离开,故而无人发现她们已不在房中。
宁远侯府另一边,侯夫人越想越觉得气不顺。
就这么答应那疯妇和离了?
堂堂侯府世子,守着昔日约定,才娶了原本给侯府提鞋都不配的赵兰。
她非但不知感恩,还在新婚之夜大闹侯府,甚至闹到要和离的地步。还如愿了!
这侯府,当真是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吗?
侯府世子,当真是她想折辱便折辱、想不要便不要的吗?
宁远侯夫人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她将指甲掐进肉中,感到一阵疼痛。过了片刻,她下定决心般对心腹嬷嬷吩咐了几句话。
那嬷嬷身子一顿,随后眼中闪着精光,二话不说便去办事了。
几个家丁迅速包围“新房”,把大门和窗户都钉死后,他们面无表情地举起了火把……
刚刚歇下的宁远侯听说侯府走水了,连忙起身要更衣。身畔的侯夫人却没事人一般扯住他的衣袖。
“老爷,走水的事,交给下人办就是。今晚好一通折腾,想必您也乏了,好生歇息着吧。”
多年的夫妻了,宁远侯直觉不对劲,问道:“是你安排的?”
见侯夫人不吭声,宁远侯脑袋中好像有一团雪嗡的一下炸开了,瞬间就清醒过来:“夫人,你疯了吗?为何如此做?”
“老爷,疯的是那赵兰。您想想,若真叫她拿着和离书走了,宁远侯府往后岂不成了全京城的笑柄?还会连累贵妃娘娘。”
宁远侯觉得夫人所言无不道理,却仍然不忍道:“赵兰之母,毕竟救过父亲,我们怎可恩将仇报?”
侯夫人冷冷一笑,眼中似有一把尖刀:“当年若不是父亲,赵家能有今日?恩情,早就报过了。那赵兰却想着让侯府出丑,置侯府于死地,她又哪里和我们讲过什么情分?”
宁远侯怔住了,默不作声。
侯夫人又道:“她虽口口声声说不会声张婉儿有孕之事,但就凭她今晚行事的疯癫风格,她的承诺又怎能作数?放了她走,便等于被人拿捏住把柄,今后少不得受制于人,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
“……可这才新婚便闹出人命,终究不妥。为何不按着原本计划,只说她患了疯症,过些时日再处理干净?”
“妾身后来想过,赵兰会功夫,要看押住她,隐患颇多,万一被她寻着机会逃出去可如何是好?这样的麻烦,只有当下解决掉才行。咱们只需说是那赵兰引发了走水,往外逃时不走运被落下的房梁当场砸死即可。那样,咱们侯府和明儿非但不会有事,反而成了受害者。”
宁远侯明白了她的打算,不禁眼皮一跳:“夫人的意思是……”
“没错。事情传出去,忠勤伯府教女不严的名声就会传扬出去,且看他家另一对儿女今后还有哪家高门敢结亲?那赵兰原本想寻了明儿的错处让侯府不好过,我便把这一切还给忠勤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