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天空中,乌云蔽日,气氛压抑又灰暗。
赵星澜从赵国出发时,只带了一万兵马,一路征战,不断吸纳他国精锐,抵达梁国时,已有五万精兵。
五千金家军以少战多,奋勇抵抗,直至最后一刻。
金老将军身中数箭,倒地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中竟有解脱般的笑意一闪而过。战死,好过苟活。这是他从不动摇的人生信条,他也坚守住了。
这一场战役,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令菩兰几欲作呕,幸而一场大雨降落,把天地重新洗涤干净,也洗去战死的战士们的满身血污。
当晚,菩兰坐在帐前的火堆旁发呆,赵星澜递上一碗热茶,坐到她身边。
菩兰轻声道谢,接过碗小口啜饮,十分沉默。
“是不是今日的战斗让你很难过?”
赵星澜轻轻问她,声音中有一丝难得的温柔。
“嗯。”菩兰垂下眼,双睫如羽扇,投下一片阴影,“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死去,战争,真的很令人讨厌……”
赵星澜却换了个话题:“你知道吗?小时候的我,十分心软,爱养小动物,甚至于不小心踩死一只蚂蚁,都会愧疚地落泪。”
他随意地拨了拨火苗,继续道:“直到我的皇兄没了,父皇告诉我,今后天下要指望我了,若我不改变自己,莫说蚂蚁和动物,数不清的人都随时会死去。那一年,我六岁,我的童年在那一天结束了。”
菩兰静静看了他一看,等待下文。
“若没有你的帮助,谁要得天下,都必须经历一场又一场战争,牺牲无数的士兵甚至百姓。那很无奈,却又是必要的,因为乱世中,唯有以战止战,才有天下归一、百姓安宁的可能。因为你的出现,许多原本无可避免的战争化于无形,你已经救了许多人。”
“以战止战?”菩兰呐呐重复,若有所思。
“是啊,其实今日之战,也在所难免。”
“为何?”
“因为你已帮了赵国太多,若游说不成便要令圣女双手染血,我做不到,我身后的战士也不会答应。愿降,当然好。不愿,那么便一战。沙场之于战士,本就是宿命。”
“明白了。”菩兰释怀许多。
不知何时,星星已缀满天空,让黑暗无边的夜幕有了光彩。
第二日,赵军攻入梁国皇宫。
那梁帝早已吓得肝胆俱裂,一见赵星澜和菩兰走近,便跪在地上讨饶,一面还指着身旁一个美艳无比的女子道:“太子饶命,不要杀孤!孤愿意把金银珠宝统统献出,若太子喜欢,孤的爱妃也献给您了!”
那女子原本惊颤地伏在地上,听了梁帝的话,身形一顿,缓缓起身,不可置信地望着梁帝:“陛下,您答应过会爱护臣妾,此生不弃的!臣妾愿意陪你死,你却要将我献给别人而独活?”
“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弃不弃的?”梁帝面容狼狈又扭曲。
那女子突然笑了。她知道梁帝不是好君王,可作为一个夫君,她一直以为他是靠得住的。他给予她无尽宠爱,无数次发誓此生要与她生死不弃。
却原来,这承诺比蝴蝶的翅膀还要脆弱,经不起一点风雨的考验。
真的到了生死关头,他忘了承诺,为了活命,毫不犹豫地要将她献给别人。
女子靠近梁帝,抚摸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道:“陛下忘了誓言,臣妾却不曾忘。”
刀光闪过,梁帝尖叫一声,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女子自嘲地笑了,她将匕首藏在袖中,原是想着必要时自我了断,以免受赵军之辱。
到头来,这匕首却成了梁帝不得不履行承诺的工具。
女子拔出匕首,迎着梁帝胸口喷溅出的鲜血向自己心口插去。
想不到梁帝如此不堪,他连问都不问,就选择了用最卑微的姿态去乞求。殊不知,他但凡能沉住气,只要甘愿称臣,便可留住性命。
到头来,最惜命的他反而横死。
看着决绝殉情而去的女子,想到战死沙场的金家军,菩兰心口又有点发堵。
所幸,梁国百姓,从此不必再被如此昏君统治。
死而后生,新的希望在生长。
梁国覆灭,下一站,也是最后一战——燕国。
燕国强大,且燕帝爱惜本国百姓,在许多将领心目中堪称明君。因而燕国的城池,极少有投降的,免不了一场又一场恶战。
浴着鲜血的赵军艰难却又坚定地勇往直前,攻下座座城池,势如破竹地向着燕都方向而去。
这一日,赵军终于抵达了宁县。
宁县再过去两座城,便是燕都了,胜利已然在望,菩兰和赵星澜心中却无一丝喜悦,仿佛被巨浪拍打的礁石,内心充满挣扎。
这是他们一同救助过的城,里面有曾经无比拥戴他们的百姓。宁县的官员,也都清廉爱民,让他们颇有好感。
可如今,他们却代表了赵军,和宁县站在了对立面。
宁县会愿意降吗?若不降,真的要对垒了吗?
以战止战这四个字,在这一刻,显得十分沉重。
宁县一点点进入视线,菩兰和赵星澜远远看到,城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