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儿子,束凤其实是十分愧疚的。
从前儿子小的时候,正是她一心想要证明自己能力,不是丈夫附属品的时候,所以并没有多少时间陪伴儿子。
如今儿子长大了,对自己的态度真心让她难过。
所以不管慕容修怎么闯祸,她都尽量惯着儿子,多少也是因为这种愧疚的心理,想要弥补曾经的疏忽。
就连教儿子接管家族产业,都教得小心翼翼。
这一点,小草在下午的高层会议上,也感受的尤为明显。
一屋子的大佬们,平时走出去跺跺脚,也能让圈子震一震的,这会儿的讨论和阐释,却像是在教小学生,有时候说个名词还要自带解释翻译功能,生怕某人听不懂。
不仅如此,每个选择来龙去脉都解释得清清楚楚,还时不时加几句俏皮话顺口溜,有的甚至搬出寓言和童话来抛砖引玉,简直就是生动活泼有没有?
可是小草听得尴尬癌都要犯了,他可是水木学府的高材生好不好,虽然家世显赫,可是当年而是自己真才实学考进去的,能连“差量成本”这的基础名词都听不懂吗?
“洪山湾这块地目前是景观用地,并购清单里估价竟然达到了十五个亿?我们有内部消息?”小草清了清嗓子,打断了正在讲狐狸与黄鼠狼预言的财务总监。
屋子里一片安静,财务总监看了看束凤,束凤看了看政府关系总监。
政府关系吴总监立即开口说道:“修少,这块地目前的确是景观用地,但据可靠消息,在五年内将会改为商业用地。”
束凤暗自点头,这吴总监是个聪明人,该说的说清楚了,多余的引导却是一点不提,这样很好。
“这次对红枫集团的并购清单里,洪山湾地块是重头戏,可是我没有看到任何文件表明会在未来五年内改为商业用地。”小草看完手里的并购清单,眼光扫过在座的各位大佬,最后落在并购负责人陈总身上,“陈叔叔,这一定不是你的疏忽,里面有什么原因呢?”
陈总被点名,心里有些不快,面上不露声色地说道:“这样的内部消息,不可能这么早有文件下发的,不然早就抢得头破血流了,我们这次看中红枫集团,就是看中这块地,后台关系不够硬,是没法拿到批文的。”
说到这里陈总看看束凤笑道:“年轻人都是从书上学的本事,有些事咱们都知道,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束凤对陈总的态度有些不满,但是他说的也是事实,做生意嘛,自己儿子没接触过真正的商场厮杀,有些事是他看不到的残酷。
“我们慕容集团,但凡大事都是能拿到台面上说的。”小草看着陈总说道:“洪山湾地块占了这次并购总值的一半还多,只凭一句内部消息和有些人的话,会不会风险太大?”
陈总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这样直接的质疑,他有十多年没听过了,若不是对方是少东家,他早就翻脸了。
“修少,做生意是有风险的,俗话说富贵险中求,若是什么事都有保障,那岂不是遍地富翁,人人都能发财了?”
陈总心中有火气,说的话就冲了些,束凤担心地看着儿子,担心他年轻气盛被撩拨起火来,可是又不想干涉这么好的锻炼机会,便忍着没说话。
“陈叔叔说的没错,只是有些万金油,这么重要的并购案,我还是需要看到证据才能放心。”小草微微一笑,话语间既有理有据,又暗藏锋芒。
束凤松了口气,坐直了身子,满心都是骄傲。
陈总更加恼火却发作不得,不然还不如一个毛头小子了,他压着火气说道:“这块地一定会改为商业用地,透露着消息的是做的了主的人,这种人最难打交道,还能给你写张保证书不成?反过来说,就算政策有变,只要我们的关系和人脉在,想要什么批复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小草看着陈总,眼神冷冷,良久没有说话。在原主的记忆力,慕容氏的危机就是从这次并购案开始的。
这时距离金融危机不过一年,大环境的衰败是后话,慕容集团有些人作死却是起因。
当时慕容集团并购红枫集团的并购案就这么进行下去了,慕容集团一共支付了二十五亿收购款,为的就是洪山湾这块地。
可是当时言之凿凿的批文却是久久没有拿到,洪山湾成了死地,本来这区区二十五亿坏账也没什么,只是好死不死,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了。
想到这里,小草合起手中的文件夹说道:“任何重大决定靠的都不是直觉和经验,而是数据和事实,我的意见很明确,我不同意这次的估价,更不同意这样收购红枫集团。”
会议室里陷入一片死寂,大家都是一脸懵逼。
说好的寓教于乐呢?
说好的简单生动呢?
说好的通俗易懂呢?
没有人想到一向惹是生非,不思进取的大少爷这次会这么认真对待工作,还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么敏感的问题。
最要命的是,还毫不迂回地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束凤此时站了起来宣布休会,要对并购案做进一步的分析和讨论,再行决定如何进行。
大家闻言都松了口气,一边是手握实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