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一时离了后宫,也能让帝后间的嫌隙越来越大。
这颗种子埋下去,她必能收获丰厚。帝后间生出嫌隙,他一边厌恶着皇后,一边也会一度度地想起她。
她按部就班地一颗颗布好棋子,再两日后,又让唐榆想办法递了些话给钦天监。
宫中势力盘根错节,钦天监听说她授意的那些天象之说时,自知是因宫中斗争,却想不到是她亲自安排。加上她出手豪阔,送到面前的真金白银总会有人想要,便也没人会探究那些说辞背后到底是谁,便直接依照她的吩咐将事情办了。
但后来天子震怒,不仅钦天监有人被革职,连瞎凑热闹的翰林院都受了牵连。这些日子钦天监便过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个个心神紧绷。
这样的时候,她给钦天监递去的话若能救他们的命,哪怕是不给半分好处,他们也会听。
待这一切安排妥当,她就静静等着,等到太后再一次不管不顾地硬将皇帝请去长乐宫,她就不紧不慢地更了衣、梳了妆,打扮成他最喜欢的妩媚样子,乘着步辇,缓缓往长乐宫去。
行至长乐宫门口时,她往院中看了一眼。宫人们照例都被赶了出来,但若细看,他们神情间已没了之前的恐惧与小心,一个个都变得有些麻木,显得没精打采。
所谓的“久病床前无孝子”,大抵都是从这份麻木开始的。
这世上终是心存善念的人多些,“久病床前无孝子”这话背后所说的人也未必就是真的不孝。只是照顾重病亲眷久了,难免心力交瘁,就会渐渐变得麻木、继而变得不耐,也变得不够体贴。
日日近身侍奉的宫人们已然如此,近来屡次被太后强行叫到跟前的皇帝,应该也差不多了。
徐思婉倒不盼着他“不孝”,但她需要他的“不耐”。
她长缓一息,步入宫门,走向殿门。守在殿门处的宦官见了她连忙躬身问安,又迟疑道:“娘娘……”
徐思婉脚下顿了顿,侧眸看他,他目光闪烁:“娘娘……还是别进去了,太后正发着火,是为着娘娘的事……”
“正因是为本宫的事,本宫才不能躲。”她笑笑,随手脱了枚玉镯递给他,“多谢你的好意。”
语毕她不再停留,径自入了殿,穿过外殿与内殿,直接转入了寝殿殿门。
绕过屏风间,太后正骂着:“哀家生你养你,如今为着一个嫔妃,你就是这样待哀家的!”
徐思婉抬眸一扫,皇帝在病榻前垂眸而立,一语不发。太后看见她,脸色骤然变得更冷:“你来做什么!”
皇帝闻言回过头,看见她的刹那,神情一变:“阿婉!”
“太后娘娘安,陛下安。”她驻足福了福,就继续行上前,唇角染着笑,行至皇帝身侧,“臣妾听闻太后娘娘动怒,心觉这样拖着也不是事,于太后的病体也无益处。”
太后冷笑:“倩贵嫔惯是会捡好听的说。可你若真担忧哀家的病,该怎么做心里也当清楚。如今这样,怕不是巴不得早早将哀家气死,就不碍你的事了。”
“太后娘娘多虑了,臣妾不敢。”徐思婉抿唇,掩在袖中的手往前挪了两寸,拽了拽皇帝的衣袖:“陛下,解铃还须系铃人,召钦天监来问一问话吧。若当真唯有取臣妾性命才能保太后娘娘凤体无虞,臣妾万死不辞。可还有别的出路,陛下便也不必与太后娘娘这般争执了。”
她一边说,明眸一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真诚温柔。
皇帝眉宇紧锁:“这样的算计,朕不会合他们的意。”
她望着他眼底深沉的怒色,觉得有趣。
他是天子,没有向旁人退让的道理。万般暗斗若不让他察觉也就罢了,可眼下既被察觉,就该是钦天监识相一些,滚来谢罪。
又或者,他在等皇后来谢罪。
只可惜,皇后必定是不会来的,因为皇后在此事上实在无辜。至于钦天监那边……
她心下一声叹息,想跟他说,别逼钦天监了。
她就是要他退让,不是向钦天监退让,而是向她退让。
日后他要为她退让的事,还多着呢。
于是她的手离开了他的衣袖,探入他的广袖间,攥住了他的手:“也未必就是陛下想的那样,且传来问一问吧。总不好为着这些说法一直僵持着,平白伤了母子情分,倒让臣妾觉得自己有罪。”
“你大可不必这样想。”他道。
可她目光坚定,与他又对视两息,他终是松了口,神情疲惫地吩咐王敬忠:“传钦天监的人来。”
她其实知道他会答应。因为这些日子,他应该也已觉得很累、很烦了。她在这时为他出这种建议,他当然会动摇。
况且他大权在握,本也不必钦天监说什么就听什么。钦天监所言若不合他的意,他不理会也就是了。
在钦天监监正入殿之前,殿中的氛围已平和下来。
皇帝坐到了床边,徐思婉坐到了近前的绣墩上。太后怒色不再,沉吟了良久,一声哀叹:“倩贵嫔,你是个好孩子。这些事,是哀家对不住你。可事关哀家性命,哀家别无他法。”
徐思婉闻言自然不恼,和和气气地笑着:“臣妾都明白。臣妾是晚辈,自当顾及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