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拈玫殿上下匆匆整理好行装。翌日天明,就随圣驾一同离了宫。
行宫之中虽不及皇宫规矩严明,亦不像皇宫里那样划分为东西六宫、各宫各有主位与随居宫嫔,但妃嫔的住处也还是泾渭分明的。
除却皇后住在最为宽敞气派的凤凰殿,其余主位宫嫔在行宫之中的住处也都以殿为名,其余小妃嫔的住处则为阁、苑、居等。
徐思婉去年避暑时住在漪兰阁,如今升了贵嫔,理当迁一处殿住。但入了行宫,领路的宫人带着他们七拐八拐,最后却还是在漪兰阁前停了脚步。
月夕抬头一看,便欲争辩:“我们娘娘便是禁着足,也是……”
不待她把话说完,花晨伸手在她胳膊上一攥,月夕就止了音。徐思婉只作未闻,朝那领路的宦官笑笑:“有劳了。”
说罢递了个眼色,花晨照例将赏银递过去,客客气气地福身:“公公慢走。”
那宦官话并不多,躬身告退。徐思婉步入院中,径直入了卧房。
唐榆领着宫人们去收拾各处,只花晨与月夕随着她进了房门。待她安坐下来,月夕不甘道:“娘娘脾气也太好了。陛下不快是陛下的事情,和轮得到他们来看人下菜碟?娘娘若这样一味地忍让,只怕要平白受许多委屈!”
她这厢抱怨着,花晨奉了茶来。徐思婉接过茶盏,平静地抿了口:“近来受的委屈原也不少了,不差这一件,但左不过都是些衣食住行上的小事,也不必费心思去争什么。”
“奴婢只是气不过。”月夕咬牙,“从前娘娘风光的时候,六尚局哪个不是笑脸相迎?如今可好,不过是禁足几日,他们就这样翻脸不认人了。”
“好了。”花晨拍拍她的手,“宫里素来就是这个样子,有什么稀奇?”语毕她看了眼徐思婉,迟疑了一瞬,直言而道,“只是娘娘素来也不是会吃哑巴亏的,今日这样好说话,可是有些别的缘故?”
“你是愈发精明了。”徐思婉抬眸瞟她一眼,笑意轻松,缓缓言道,“宫里看人下菜碟是常有的,但分配宫室这样的大事,就是看人下菜碟也不过是在位置、新旧上暗中使使袢子,将殿降阁未免过于大胆。行宫这般安排,是陛下给我脸色看呢。”
月夕一惊:“陛下恼怒至此么?”
徐思婉摇摇头:“他固然恼,可经了这么久,恼的已不止是当日之事了,大概更恼我不去找他、不去分辨半句吧。”
花晨闻言蹙眉:“禁足的旨意是陛下亲自下的,又如何能怪娘娘不去分辨?便是奴婢们都还能自由走动,这样的大事,也不好让奴婢们去御前多嘴。”
“他要的是个态度。”徐思婉勾唇,“让你们去说再不合适,我也可以试着差你们去求他过来。可这些日子我偏不声不响,安静得好像宫里根本没我这号人,他当然恼火。但我不去争辩又不是什么明而上的错处,他有火没处撒,也只得这样暗地里给我脸色看了。”
言及此处,徐思婉心下想笑。
她从来不觉得他是什么正人君子,可在后宫之事上他总还是做得体而的,并不大这样做暗地里挤兑人的事。
如今这样,是她逼得他没办法了。
花晨很快反应过来:“娘娘是有意的?”
徐思婉点点头:“如今火候差不多了,也该给他个台阶下了。你们近来暗中盯着些思嫣那边的动静,若陛下哪日白天去她那里,你们就寻过去,跟思嫣说……”
她沉吟一瞬,目光扫过卧房角落置着冰山的瓷缸。
盛夏暑热重,解暑靠的就是这些冰。但六尚局见风使舵,近来送到她跟前的冰总是不足量的,亦或有时虽然足量却已碎成数块,化起来总是更快一些。
徐思婉道:“你们跟思嫣说,我这里的冰不够用了,与她借一些。到时让唐榆去办吧,他自知该如何拿捏分寸。”
“诺。”花晨应声,心下生怕忙起来会将这样要紧的事忘了,这就出了卧房,去给唐榆传话。
往后的两日,漪兰阁里住得挤了一些。因为在林氏借孙徽娥的手往楚舒月身边塞人之后,徐思婉就依照贵嫔的例添齐了身边的宫人,漪兰阁的后院不够住,如宁儿这样年纪小些的宫女就只得在花晨月夕这样的大宫女房里打起了地铺,小宦官同样只得去唐榆他们房中凑合一下。
但这样的委屈也只有两日而已。两日后,皇帝就在晌午时去了思嫣所住的拾花苑,与思嫣一同用膳。
这几日恰好都热得很。唐榆在三刻之后离了漪兰阁,前往拾花苑,行至院门口眼也未抬,就告诉院门外值守的宦官:“贵嫔娘娘有急事请宝林娘子帮忙。”
宫人们皆知二人是亲姐妹,那宦官即道:“宝林娘子就在房中,哥哥请入内便是。”
“多谢。”唐榆颔了下首,举步就进了院门。
圣驾亲临,院中很有几位御前宫人立着。但他行色匆匆,行走间头也未抬,自然而然地没注意到那几人的身影。
直至迈入堂屋的屋门,唐榆都仍没抬眼,脚下一折就入了卧房门槛。绕过屏风间视线一扫才恍悟般地觉察不对,睇了眼思嫣,就无声地退了出去。
皇帝与徐思嫣刚用完膳,正坐在茶榻上小歇,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