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也为陛下怀过一个孩子,若没有那个孩子,臣妾不会触怒太后被废妃位!若那孩子还在,臣妾也……也不会如此嫉妒宫中姐妹,变得这般面目可憎!”
说到末处,她哭得泣不成声,有悔,更有恨。
殿中一时凝固,皇帝一语不发地看着她,面上的阴鸷未变,徐思婉无声地看着他,却从他眼底觅得了一缕不忍。
她就知道,林嫔会拿那孩子说事,那孩子也的确是他的软肋。
只可惜被押去宫正司的宫人竟没供出林嫔小产的始末,或许是宫正司没察觉异样,便也没想着问,亦或许是林嫔当初拿定了主意自己就做了,连身边亲近的宫人也不清楚。
但总之,这孩子现下成了林嫔的一道护身符。
徐思婉先前失去“孩子”的时候,他那样心疼,对林嫔自然也是一样的。更何况林嫔又因此被太后则难过,为他背了骂名,他本就心存愧疚。
徐思婉心底盘算一番,终是只轻轻一喟,好似寻常感慨:“臣妾也失过一个孩子。可那孩子走得再凄凉、再不甘,臣妾也不能拿旁人的性命来平他的怨气。”
而那个“孩子”,是因林嫔才没的。
他刚刚柔软两分的眼底骤然生冷:“传旨,林嫔废位,打入冷宫。亲近宫人一律杖杀,余者发落浣衣局。”
“陛下!”林嫔惶然,急急地膝行上前,到底是慌得什么也顾不得了,“陛下,臣妾知罪了!”
王敬忠挥了下手,两侧的宦官当即上前要将她押走,她奋力挣扎,哭天抢地,样子一时颇为狼狈。
“陛下!”她不管不顾地抓住御案案面四周的雕镂,喊得声嘶力竭,“陛下说过要一辈子待臣妾好!君无戏言,陛下如今……”
王敬忠神色一变,岂能容她将这话说完,亲自上前一把捂了她的嘴,另一手狠狠在她手背上一掐。
林嫔吃痛,抓在雕镂上的手倏然脱力,两旁的宦官抓住机会,立刻将她脱远,任凭她再如何挣扎也凑不近御案了。
徐思婉漠然看着这一切,不经意间视线下移,就见御案前的地面上落着一截沾血的长甲,像是林嫔方才奋力抓那雕镂时剥落下来的。
她只作未见,想来御前宫人也不会让皇帝烦心,自会有人悄无声息地收拾掉。
她只安静地踱回他身后,俯身将他圈住,下颌倚着他的肩头,轻声言道:“陛下别难过。”
“朕无事。”他哑笑,将她揽到身前,她乖顺地坐到他膝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看起来有些疲惫,也有些失神:“陪朕待一会儿。”
“好。”她温柔点头,便在紫宸殿中陪了他许久。直至晌午过后,边关有急奏传来,她才总算从紫宸殿告退。
离殿之时,外面阳光正好。早春的阳光有一种别样的暖意,不似夏日灼烈,却恰可穿过重重寒凉,让人心旷神怡。
徐思婉没乘步辇,悠哉地往盈云宫走,打算去与莹婕妤讲讲故事。
经过盈云宫前的那条宫道时,却正碰上宫正司的人押着人浩浩荡荡地往西去,动静之大,惹得两侧宫室中不少宫人与闲来无事的小嫔妃都出来驻足张望。
徐思婉便也定了脚,定睛一瞧,才发现押的原是郑经娥。
现在该叫郑庶人了。
她在宫正司时应是受了些刑,现下虽然还能自己走,却脸色惨白,形容枯槁。
押解她的宫人并不客气,嫌她走得慢了,就推搡催促。郑氏一路走得跌跌撞撞,又被旁人指指点点,死死低着头,一个字也不敢多言。
徐思婉淡看着她,忽而余光里人影一晃,就见不远处莹婕妤也迈出了宫门,来看热闹。
“莹姐姐。”她遥遥一唤,衔笑迎上去,莹婕妤亦望过来,正要搭话,郑氏忽而还魂似的急走两步,扑跪过来:“两位娘娘,两位娘救救臣妾……”
她跪地的位置离莹婕妤更近,莹婕妤吓了一跳,赶忙一躲:“别来这套,咱可不熟!”
郑氏仰起脸,满目含泪:“臣妾没想害死楚少使,真的没想……是林嫔跟臣妾说……”
“还不快走!没的惊扰了娘娘!”押解的宫人不容她多说,胡乱在她胳膊上一拽,也不管她起没起身,就蛮横地拖走了。
郑氏惨叫一声,却也顾不上再喊疼,只是拼力地嚷道:“婕妤娘娘,贵嫔娘娘!救救臣妾吧!”
二人自是都没做理会,莹婕妤等她离得远了,皱了皱眉:“瞎嚷嚷什么,好像跟咱们有什么交情似的。”
徐思婉衔着一缕若有似无的笑,淡看着郑氏离开的方向:“本朝从未有过活着走出冷宫的嫔妃,一旦进了那道门,就再无翻身之地了,她自然要争一争。”
话音未落,不远处有人轻叹:“真是同人不同命。同是落了罪进冷宫的,林氏可比她错处更多,却还能全须全尾地进去。她倒好,在宫正司受了刑,只怕进去连伤药也没的用,也不知还能有几天好活。”
接着就有人说:“也是她自己傻。林氏昔日何等得宠,自然胆子大些。她从未侍过驾,也敢掺和这些事。我瞧着……”这人轻轻啧了声,“这回住了冷宫,林氏也是衣食无忧的那一个,陛下就算再厌恶她,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