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家主不是个话多的人,他不想多做解释,承认后就想让荆沉玉赶紧离开。
荆沉玉也不想久留,转身离开时却突然被叫住,荆家主仿佛对他不放心一般,要他立下盟誓,绝对不准将此事泄露给荆夫人才可。
荆沉玉目光冷淡地望着父亲许久,忽然道:“父亲有没有想过比起蒙在鼓里,母亲更想知道你为她做过什么。”
荆家主比他更冷淡地说:“你懂什么,速速立下盟誓。”
荆沉玉视线转向博古架上的花瓶:“从前我或许不懂,但如今,这些都是经验之谈。”
“经验之谈?”荆家主似乎觉得有些可笑。
藏起来的昭昭却因这句话红了脸。
好家伙,这经验之谈肯定是来源于她了,不禁联想到两人真正分割关系剥离心脉的时候,他原本什么都不想让她知道,后面两人巧遇,他却一改从前的决定,将所有都说了出来,然后就……得偿所愿了……
可恶!给他装到了!现在他跟荆家主说的那些话,还真是经验之谈啊!
“父亲虽为人夫比我早,却不见得比我做得好。”荆沉玉很随意地寻了椅子坐下,视线落在地面上,反正就是不看荆家主,语气倒一直很平静,“那日你为母亲倒茶,都是现学。”
荆家主一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紧紧握着拳道:“此事性质特殊,岂能混为一谈。”
“我以前也这样觉得。”荆沉玉终于抬起了眼,正视他的父亲,“但我后来发现,强撑着并不见得快活。你是,母亲也是。”
荆家主不说话了,他目光复杂地与唯一的儿子对视良久才道:“你不会懂的。”
昭昭这个旁观者都听不下去了,她跳出来说:“他可太懂了,家主你就听他的吧,他真的是这方面的专家,否则我今天就不会在这里了。”
荆家主对突然出现的昭昭感到意外,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魔气靠近,随即又想到她曾是荆沉玉的心魔,两人修为相差无几,那就代表她比自己修为高,发现不了也正常。
“连你也来教训我。”荆家主蹙眉盯着昭昭,语气不悦。
昭昭叹息:“这不是教训,是合理建议,家主以为荆沉玉干吗突然来确认你的剑骨是否还在?”
她将在暖阁时荆夫人的忧虑全都复述了一边,荆家主神色肉眼可见的舒缓起来。
昭昭跑到荆沉玉身后,挽着他的手臂:“我和夫人都是女子,应当和比家主和荆沉玉都更有发言权,反正要是换做我,肯定是希望知道真相的,我希望知道自己的夫君都为我做过什么,知道他有多在意我。”
荆家主是个含蓄内敛的人,他可不像荆沉玉那边都已经被调·教过了,乍一听她说话这么直接,不由红着耳尖斥道:“胡闹,言行无状,哪里有荆家主母的样子。”
“我有没有状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夫人和家主的事。家主尽可去寻夫人说清楚,我就在这里和荆沉玉好好学习怎么做主母。”
昭昭笑眯眯地用灵力将轮椅推向门口,荆家主想停下却失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儿媳越来越远。
“你!你们!……真是胡闹!”
他好像只会说“胡闹”两个字了。
昭昭忍不住笑起来。
“你们还真是父子。”她扬头朝荆沉玉笑得甜蜜,“我记得刚认识你时,你也老被气得只会说‘岂有此理’。”
荆沉玉也跟着她想起了那时的事。
比起她提到的,他印象更深的是自己很长一段时间欲对她除之而后快的决心。
他喉结动了动,一时无话,昭昭也没想再说什么,一直琢磨着荆夫人那边的情况。
不知不觉间,两人一起回到了习剑阁。
此时荆家主宅已经从处处披红张灯结彩,习剑阁也不例外。
院门两边挂着红色的囍字灯笼,灯笼造型古朴典雅,里面不是红烛,是白日也会发出微光的宝珠,由红色的灯笼罩罩住,白日里看着也是红彤彤的很喜庆。
昭昭有点喜欢,站在仰头打量,荆沉玉回眸去看,就瞧见纤巧削细的姑娘抬起一只手,轻轻推了一下灯笼,红灯笼连带着垂下的红色流苏晃了晃,她脸上的笑也跟着荡漾摇曳。
风和日丽,微风习习,温暖的日光下一身玄色衣裙的姑娘玩着灯笼,白皙的手梳发般梳过红色流苏,像是终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她偏头过来笑吟吟道:“真好看。”
不及你好看。
她回首一笑的样子,比他见过的世间万物都好看。
灯笼下的姑娘忽然红了脸,有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荆沉玉这才发现,他竟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沉默片刻,他干脆再不隐瞒:“心之所至,情不自禁,唐突了。”
昭昭慢吞吞走过来,牵起他的手往院内走,边走边说:“不唐突不唐突,你这样会说话,算什么唐突?我很喜欢。”
略顿,她有些感慨:“家主要有你一半会说话,就不愁将夫人哄好了。”
“说起来。”她停下来,两人正好站在习剑阁内的大树下,“你以前比你父亲更一根筋,十足的朽木不可雕,你能成长到这个程度,全靠我这个老师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