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的嗓音,在音响放大之后带着微微粗野的颗粒感,没有原唱的清亮,却有唐瑜特有的,沉着,甚至,与年龄不符的淡淡苍凉。
这种苍凉感来自于唐瑜的音色,以及他伴随适当气音的发声方式,跟一般k歌不是一回事,他的演绎过于专业了。
唱的这么好,居然唱的这么好。
彭予听完第一句眼眶里就莫名升腾起一阵雾气,你唱的这么好,后来就不愿意唱了吗?
我明白,哥,我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唱了。
“左手拈着花右手舞着剑,眉间落下了一万年的雪,一滴泪,啊啊啊,那是我,啊啊啊……”
高音部分唐瑜的声音简直要冲破天际,他的手拢在耳朵边似乎在找高音的位置,似乎在聆听自己喉腔与胸腔的共鸣,他在所有人的震撼之中又一次闭起了眼。
彭予嘴唇颤了颤。
这歌彭予听过,甚至也编过舞,跳过。原唱很美,也很感人。
唐瑜唱的是完全不同的感觉,高音上的去,很轻松,没有嘶吼,假声够着海豚音,再折回真声,衔接流畅。
这些都不重要,唐瑜他这一面藏着,因为一些事,似乎也不重要。
彭予只记得他昨晚唱了句逗比的好嗨哟,彭予夸他唱得好有节奏时,他顿了顿自嘲的一句。
那时候他还想继续藏的,现在却敞开了。
一个人要藏住什么,并不会只因为一个原因,而他要再敞开这样东西,却一定需要一个理由,以及莫大的勇气。
等唐瑜再睁开眼看向彭予时,彭予的眼泪滑下脸颊,从下巴滴落。
总有一些音乐,一些歌曲,一些声音,一出口,就能触动一些人最脆弱的神经。
催泪弹一样,再坚强都无力与之对抗。
唱第二段的时候唐瑜明显有几个字调不那么稳。
他看见远处正对面沙发里彭予的脸被灯照过去时脸上一晃的反光,并不很清楚的一瞥,唐瑜却几乎立刻就判断出那是彭予的眼泪。
小时候,很小的时候,刚上学没两年,唐瑜的一次唱歌表演拿了奖。
回家后,老唐弹着钢琴,唐瑜又给父母唱了一遍,当时老妈感动到哭流泪的样子,唐瑜还清晰记得。
可惜,初一那年,老妈不再会为此而感动,甚至会因此而愤怒。
跟老唐吵架的原因无外乎,离婚了,唐瑜跟着老唐,老唐没有严格要求唐瑜去学习声乐,去走这一条老妈早就给他规划好的道路。
她指责老唐作为一个音乐老师竟然对自己的儿子如此放任不管。
其实只是个借口,她要找老唐吵的真正内容,是她在老唐身上耽误掉的,追不回的青春。
借着儿子,为自己找补,为自己不平,为自己争理。
老唐人本分,嘴笨,争不过,解释不清楚,她最后的发泄只能是摔打砸。
很烦。
唐瑜几乎对自己在人前唱歌能够获得感动这件事不抱指望的现在,一屋子的男男女女,或呆滞,或惊艳,陆弢表情很复杂算特别一点,但,唯有彭予在哭泣。
稳住声音,唐瑜对彭予微微笑着继续唱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