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灯芯坏了,才害她澡洗了一半不得不出门查看情况。
没想到,出了浴室外,照样是漆黑一片。
黑,是令人着迷又恐惧的颜色。
大部分女孩子都怕黑,夜的黑。
张雪頔也一样。
脚尖蹭着脚尖,踟蹰了几秒,她伸出食指指着天花板的方向,“那个,你……会修电灯吗?”
会,
但还不是时候。
宋枳豪慢条斯理斜靠在二楼栏杆处,找了个合适的角度,细细密密想要看穿她。
沉默半晌,他回答,“不会。”
私人高级小区,很少会存在电路问题,也很少会存在夜里还营业的修理行。
“哦,”她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可惜被他捕捉到了,“那您下楼梯的时候记得小心点。”
这是第二次了,
她对他下逐客令。
他心中暗想,
真是一只无时无刻不外露戒备心的玫瑰,带刺的那种。
可他偏偏阴狠冷冽,即使扎得满手是血,也察觉不到痛。
宋枳豪轻笑着,不疾不徐将身上的大衣褪去。接着,男人的皮鞋声慢慢靠近,张雪頔下意识打了个寒噤。也不知道是那年冬天的风太冷,还是男人身上的气息令他本能的害怕。
她后退半步,没等防御状态自动打开,残留着男人体温的大衣先一步被披上她的肩骨。
她愣了两下,又隐约感觉到男人后退了一大步,“天冷,别着凉。”
低柔的声音宛若和刚才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她像他一样,拥有在夜里辨别人脸的能力,她会看见宋枳豪实际上面无表情,温柔全是假象,他用以进攻敌军的一颗棋子。
既然她喜欢循序渐进的彬彬有礼,他就步步为营朝着她慢慢靠拢。
英雄救美的经典戏码也许老套,但对于此时此刻的
张雪頔来说,没什么能比她身上的大衣更能让她心安。
她舔了下因紧张而略微干燥的唇,防线跟着降低一层,语气也有了缓和的弧度,“谢谢您。”
他笑着回答,“不客气。”
然后,紧跟着男人的回答后,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宋枳豪不打算多浪费时间,也不强求自己能在一天之内拿下这只小狐狸,作势离开,“那我先走了。”
但是如果能更近一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假装毫不在意的问,“需要我带你回房间吗?”
早有预谋的补充,“夜里黑,我怕你看不见。”
张雪頔依旧在发愣,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给他回复,“……好。”
一个“好”字后又没了下文。
宋枳豪是真的觉得有点好笑。稍偏头问,“然后呢?不打算告诉我你的房间在哪?”
她脸红了一下,“我的房间是二楼最左边尽头的那一间。”
他缓慢凑近,将一截削瘦的手腕置于女孩子慢慢抬起的指尖下面,像是引导盲人那样,朝着她的房间走。
几秒后,女孩子对他稳稳的步伐略感诧异,“你能看见?”
“嗯。”
她疑惑问,“……为什么?”你有特异功能?
“天生的吧。”男人淡淡回答。
黑暗里,她看不见,
可他却能看见,常年与黑暗为伴的人,都能看见。
这一点,他不想解释。毕竟,这与她有关。
灯泡坏掉的那天晚上,是他们的第一次肢体接触,张雪頔的指肚搭在他的手腕上,感受他的脉搏跳动。
稳健,又平静。
似乎在他大腿上放上一个女人,他也能不乱如初。
鬼知道她怎么会想到这个比喻,多半是偶像剧看多了,要么就是他衣服上的香味能蛊惑人心。她甩甩脑袋。
思绪神游了几秒,很快就到房间门口。
身上披着的外套快要掉下来,他帮她拽了拽,“那我这次真的走了?”
她视线向上,大概估摸着他的高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
“谢谢你……宋枳豪。”
十八岁的小女孩,思想还是太天真。
黑暗里,她甚至看不到,他正渐露獠牙,百无聊赖玩弄手中的透明圈套,“不客气。”
可惜,他们两个
人都想错了。
他既没她想象中那般善良,她也没他想象中的那样单纯。
他以为,轻而易举,女孩子的心已打开半盏;可真正走到楼下,站在洋房外面,他分明又清楚的看见,她在听见车启动声后,才慢吞吞移步向旁边那间房,摸索着走了进去。
她的房间可不是如她告诉他的那样,在最左边尽头,取而代之,是倒数第二间。
那天,灯坏了。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男人靠在车门边,手中一点明灭的烟。
他深眯着眼看二楼的窗户。
“啪”一下,
倒数第二间房内的灯源被打开。
男人深吸一口气。
啧,
年纪轻轻,心眼挺多。
不过,
青烟白雾中,他勾唇抬眸,将胸腔内的烟气重重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