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间,所有的环境音都离童磨而去。
没有风声,心中却有惊涛骇浪;没有雨声,胸口却被温柔滋养;没有人声,唇间却有爱意悄悄颤抖。
她似乎回到了记忆初始的雪山深处,只不过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色牢笼里,一只手从风雪中探出,将她从暴风眼拽了出来,一步步走到没有被风雪波及的阳光下,让她眉宇间的冰霜融化成春水,顺着眼角滑落,最后滴落在交握着的手上。
为什么……现在的她会有种幸福到快要死掉的感觉呢?
这就是喜欢吗?
童磨想要为这新奇的体验发表长篇大论,将一切可能感知到的细节描述给中原中也听。结果到了最后,她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只是遵循着本能,用自己的嘴唇轻轻蹭了蹭中原中也的唇角,将自己尽可能放浅的呼吸轻拂在对方的唇颊之间,像是打上了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标记。
明明是想要给中原中也施加烙印,烙印最终却落在了童磨的灵魂上,让她被烫得止不住地颤抖,面上却越笑越灿烂。
看到童磨脸上的笑容几乎可以被定义为“傻笑”,中原中也强行按捺着的紧张感顿时转化成无奈与纵容,让他忍不住又施加了一个轻吻,这才低声问了一句:“够了吗?”
我这样的回应,够了吗?我给出的安全感,够了吗?
童磨终于将不符合人设的笑容收敛起来,弯着眼回答道:“差不多。”
中原中也任由童磨得寸进尺,再度牵着她往前走:“那就回去,院子里的私汤还在等着你。”
过了一会,他又突然警告道:“不许说一些奇怪的话。”
正准备口花花地邀请中原中也一起泡汤的童磨:“好吧。”
中原中也哭笑不得:“你居然真的这么想?至少要有一点自我保护的意识啊。”
“欸?可是在你面前也要这么小心吗?”童磨乖巧眨眼,密而翘的睫毛撩得中原中也心头酥软。
他悄悄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拒绝道:“要看情况。至少在这种时候……你要克制一点。”
童磨轻笑出声,显摆似的晃了晃紧握着的手:“中也,你不对劲。”
中原中也梗着脖子加快脚步:“不对劲的人明明是你!”
如此幼稚的拌嘴行为充斥了后半段的路程,直到他们走进房间,将随身物品搁置在玄关处的搁架上,这个只属于二人的静谧空间才彻底将彼此间的暧昧迅速放大,将多巴胺的效应提升至顶峰。
在这个时候分辨谁先主动,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两个年轻的灵魂紧紧拥抱在一起,将头颅搁在彼此的肩头,用侧脸摩挲着对方鬓边的软发。他们将稚嫩的怀抱彻底敞开给另一半,让心脏与心脏近距离共舞,双臂化作藤蔓,固定着对方的后颈或脊背,仿佛要将这个拥抱持续到世界末日。
“真好啊,中也,”童磨发出近似于气音的喟叹,“我感觉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中原中也手臂微微下滑,圈在童磨的后腰处,将她揽得更紧。
“你没有在做梦。”
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如果还是觉得不够,他会尽全力做给她看。
在将一切挑明之前,他们或许还会有过多的羞涩,但在确认彼此的心意之后,羞涩只能沦落为气氛合适时的佐料,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变得可有可无。
他们既是孤独的,也是勇敢的——在意识到彼此的存在能够化解灵魂层面的孤独时,他们会赌上一切向着对方奔跑,将所有的眷恋与珍视都捧给对方,将全部的真心转换成巨额筹码,只为在最后一局成为共同的赢家。
他们的确赢了,因为这本就是胜率百分之百的赌约。
“快去吧,”中原中也用手掌轻轻拍了拍童磨的脊背,率先结束这个黏糊糊的拥抱,“你先去泡,正好可以看到晚霞。”
正如中原中也说的那样,今天的晚霞美到让人心醉。
童磨在浴室里完成了前期的冲洗工作,从靠近庭院的侧门直达院子里的方形私汤,将自己彻底沉浸在微烫的汤池里。
她在水中舒展着四肢,像一条随波逐流的鱼,安静体会着水纹与皮肤的细碎碰撞,将头颅高高仰起,把橙黄色的晚霞收入眼中。
薄云被看不见的风扯成金色的轻纱,被橙色的晚霞装点成没有文字的诗篇。偶有飞鸟掠过,那是诗人的笔尖在纸张上快速游弋。院墙外探进来的樱枝悄悄飘着粉色的花瓣,变成寂静无声的雨点,温温柔柔地点上童磨的面庞。
隔着浅茶色的半透明帘帐,中原中也静坐在客厅里,努力将目光凝聚在斜斜照到脚边的夕阳里。听着偶尔会响起的水声,细细分辨着水珠滴进水面时的迸溅音,他觉得时间持续变缓,思维的脚步与现实的心跳都不敢迈开。
他没有勇气偏头描摹帘帐外的身影,却可以想象童磨在绝美晚霞下的笑。
当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浮现在脑海中时,中原中也的心头蓦地划过几行诗——
“我的房间里,充满着阳光
当她歪着头
她的耳朵透着阳光
彻底信赖着我,毫无疑虑
她的心成了柑橘色”
在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