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童磨第一次使用异能力影响一个人的行为。
早在与中原中也建立联系的那一天,童磨就隐隐有了预感——一旦提供的血液超过某个临界点,她就能在对方的意识中设下各种限制,相当于把迷宫的各个支路纷纷封死,可行的道路便只剩下唯一一条。
在察觉到港口黑手党的老首领越来越激进的时候,童磨还算淡定,毕竟黑手党之间的争斗再怎么残酷也不为过,总体来看只能说是相互内耗。可一旦这些争斗涉及了普通人,造成的影响便不可同日而语。
普通的横滨市民早已习惯了夜晚蛰伏家中的生活,睡梦中听见打斗声也不会太过害怕。只要第二天上午出门通勤的时候看到的是干干净净的地面,大家似乎能强行安慰自己,一切都还很安全。
但如果这些危险蔓延到日常生活,保不齐某一天喝下的水掺杂了致命的毒药,横滨难得聚集起来的人气只会在一夜之间再度消散,本就脆弱的公信力和幸福度会彻底崩碎,导致裂痕无法修补。
童磨在意的不是某个特定的生命,而是这座城市将来的发展上限。
若是黑手党的存在可以肆意影响普通人的生活,那么这座看起来美好又繁华的城市终将成为金玉其外的芝加哥,再严重一些,就是美漫中“人杰地灵”的哥谭市。
童磨承认此阶段港口黑手党的必要性,但并不意味着港口黑手党可以持续做大,甚至成为这座城市的无冕之王。哪怕黑手党在霓虹算是半合法的存在,一旦这些黑色产业真的遏制住了一座城市的生命脉络,这座城市便再也无法摆脱笼罩其上的阴影,永远也无法成为普通市民的家园。
这或许是童磨和“三刻构想”之间最大的分歧。
三刻构想计划着重于稀有的异能者以及相关组织,并且默认了异能者管理城市、市民的结果,可童磨并不这么认为。
最大的原因便是,很多异能者的三观和普通人的完全不同。
在这个大前提下,再怎么心生爱护,两者之间终究存在难以填补的沟壑。更何况这样的异能者只是极少数,武装侦探社已经算是一枝独秀。
更多的异能者习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瞰那些普通人,却不知道他们享有的绝大多数便利快捷的生活,都是靠着这些普通人一点点发展起来的。
另一个原因是,他们追求的东西是截然不同的。
童磨不否认自己的血液里天生……存在着名为“冒险”的元素,一同长大的中原中也不遑多让可是在中华街与普通人为伴的那些岁月里,他们认清了一个事实——对基数庞大的普通人来说,他们追求的是安稳、幸福的生活。但对于异能者来说,他们更愿意追求危险与暴力,甚至习惯了这些不安定因素的存在。
两个群体之间必然存在难以调和的矛盾,冲突在所难免,但是童磨希望这些冲突尽可能地少、尽可能地小,将损失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而不是任由异能者为了私欲随意践踏普通人的劳动成果,甚至是毫不在意地夺走那些人的性命。
这些难道不就是异能特务科存在的头号目的吗?
可是在童磨看来,异能特务科确实监管了不少异能者,可他们始终没能正确地把握行动的深度。
危险的异能者大多被他们秘密管控起来,谁也不知道那些本来拥有正常人权的人遭遇了什么。其中一些人说不定根本没有危害社会的想法,却被莫名其妙地扣了一个“危险分子”的帽子,被迫走向深渊,成为他人利用的工具。
另外,针对那些真正造成了恶劣影响的异能者们,异能特务科却不一定能实行足够彻底的管控行为,甚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那些人四处作乱,相当于彻底背离了组织的设立初衷。
涩泽龙彦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在这些年里全球流窜,因为一时兴起杀害了不少的异能者,背负数条人名却始终逍遥法外,让童磨根本不愿和这个愉悦犯多说任何一句话。
听兰波的描述,涩泽龙彦一直接受着异能特务科的远程监视,却还是秘密与俄罗斯臭名昭著的情报贩子费奥多尔建立了联系,时不时被对方哄骗着当枪使。
费奥多尔利用了涩泽龙彦,并且趁机掌握一部分组织秘辛,异能特务科却还是放任自流……这种状态约等于官方机构与犯罪组织沆瀣一气,最后却又捏着鼻子掩饰太平,一次又一次地将他人本就贫瘠的信任彻底耗尽。
所以童磨从来不会将希望轻易寄托在三刻构想上,这也是她和夏目漱石早早达成的共识——在大方向一致的前提下,他们完全可以建立合作,可一旦三刻构想即将打破平衡或者让内耗波及普通人,童磨会毫不犹豫地动手阻止。
童磨不得不承认,在最重要的三观塑造的那几年里,她深受中华街住民们的影响,并且不自觉地偏爱着那些认真生活的人。
这或许就是N在几年后感慨童磨“越来越像一个人”的原因了吧。
言归正传,正因为有了自己的底线,因此童磨毫不犹豫地决定提前让老首领退位,利用异能力在对方的思维中设下种种限制,悄悄影响着对方的状态,借此达到自己的目的。
于是在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办公室里,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