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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有人比自己更紧张的时候,原本的紧张感便显得不足为奇。童磨靠着中原中也的衬托找回了自信与从容,手臂也更放松,为婴儿圈出一个不太宽敞却足够舒适的弧度。
“今天的室外温度接近三十度,应该不会冷冷,”童磨故意把小婴儿递过去,试探道,“要不要抱一抱?”
中原中也猛地摇头,无声地表示拒绝。
想了想,他又忍不住学着爱丽丝刚才的动作伸出手,用对待外星人的谨慎态度轻轻点了点婴儿的脸。
“真的好软,”中原中也双眼都闪闪发光,仿佛看到了新大陆,“比棉花更软,而且还是暖呼呼的。”
织田作之助本来还在研究墙上的人体示意图,现在也被吸引了过来,微微倾身,用食指戳着小婴儿带着肉窝窝的手背:“手也很软。真的可以抓住什么东西吗?”
肯定拿不住武器,甚至捏不住舀着咖喱饭的小勺子。
织田作之助明明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童磨却觉得他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三个人对着小婴儿嘀嘀咕咕,脑袋挨着脑袋,万分投入,让不远处安静旁观的森医生彻底沦为背景板。
被忽略的森医生自顾自地坐在一把圆形转椅上,假装研究着药品清单,实际上思绪转得飞快。
他全名森鸥外,曾用名森林太郎,曾是一名东大毕业的优秀军医。在位于常暗岛的异能战争彻底结束后,他被官方吊销了行医执照,辗转来到横滨安置,根据老本行在擂钵街外围开了一家黑诊所,借着医治伤患的机会获取一些情报。
几个月之前,夏目漱石找上了自己,成功说服自己加入了他的“三刻构想”计划,并且为他介绍了另一名弟子福泽谕吉,两人初步确认了合作关系。
而现在,在大致知晓了行动目标后,他必须为将来的计划早做打算。
第一步便是招揽人才。
说来也巧,擂钵街被横滨人看作藏污纳垢的地方,就像工厂的排水口、城市的臭水沟。但这片似乎被诅咒的土地上经常会出现有天赋的异能者,仿佛泥地里等待淘洗的玉石,摸错一枚都能带来不小的价值。
久而久之,森鸥外练出了还算精准的眼力,只一个照面就能知道,这个红发少年和两个小孩子都不是什么普通角色。
只不过他们的警惕心远比想象中更高,难道是知道自己的某些底细?
森鸥外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转而将思考的角度切换到其他地方。
是了,擂钵街深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在他这么思考着的时候,街外陆续出现骚动,似乎有人迅速聚集,打算在擂钵街深处做些什么。
森鸥外下意识起身走到门边,刚好看到童磨抱着小婴儿退到户外看不见的死角处,赭发小少年则挡在前面,姿态有些戒备。
从大门看出去,两波全副武装的人马接连冲进了擂钵街。没过多久便传来隐隐约约的缠斗声,时不时还有一些痛苦的怒吼,昭示着又一波人成为擂钵街的一抔红泥,为苟延残喘的住户们带来更血腥的热风。
这种事在擂钵街并不稀奇,三天两头就能上演一次。但如果联系到诊所内这几位稀客,便让一切都显得不那么寻常了。
哎呀……果然还是消息网不够灵通,不然就能在第一时间摸清这几个人的来历了。
森鸥外在内心悄悄感慨着,然后忍不住想得更多。
“林太郎?林太郎!”
“笨蛋医生!”爱丽丝一记飞踢正中男人的小腿肚,痛得森鸥外一个哆嗦。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中原中也都想为爱丽丝利落的动作鼓掌喝彩。
森鸥外扭曲着脸,但还是挤出一个腻腻的笑:“爱丽丝,嘶——有什么事需要我的帮助吗?”
爱丽丝已经摘下了手套,双手叉腰,气得柳眉倒竖:“客人要走了,快点结账!”
“来了,”森鸥外歪斜着站起身,递给织田作之助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清单,“欢迎下次再来。”
这话说得,就连织田作之助都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了。
气氛趋于尴尬。
爱丽丝突然怒斥一声“林太郎大笨蛋”,气鼓鼓地把不靠谱的医生推开,亲自收了钱后将几名客人送到门口,还对着童磨挥手道别:“下次再见啦,记得我的小蛋糕!”
在爱丽丝的眼里,除了童磨最受青睐以外,其他的随行人员似乎都是可有可无的路人甲。区别对待的程度可以说是过于明显。
偏偏爱丽丝的偏爱都付诸东流——童磨露出一个和森医生如出一辙的虚无的笑,非常礼貌地说了一句“再见”,完全看不出在中华街里的天真与亲和。
没再理会爱丽丝娇俏的控诉声,童磨只顾着将怀里的小婴儿交还给琴叶,但看着年轻女人缠满绷带的身体时,即将送出的手又缓缓收了回去。
“我先帮你抱着吧。”
嘴平琴叶渐渐走出惊慌与迷惘,现在的情绪远比刚才更稳定。
她忍不住微笑,却不小心扯动伤口疼得小声吸气,最后只能微微点头,尽量放缓了语气:“谢谢您。”
感受着怀里属于鲜活生命的小小重量,耳边听着孩子母亲最虔诚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