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信弯着嘴角,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 “陈总真会开玩笑。” 确实像是玩笑。 这顶凤冠并非第一次上拍,不管是之前还是此次,鉴赏过的公司、专家、拍卖行等等,已多到数不清。 谁都说没问题…… 所以,价格才会飙这么高,所以,根本没有人在意陈静姝的话。 跟着一起笑的倒是挺多…… 她皱起了眉头,看了看李定安。 他却叹了口气。 不是不能说,而是不到时候。 就像煮饭,盖揭的太早,要么黏糊,要么夹生…… 恰好,一曲演罢,演员逐一退场。工作人员也搬出了藏品,下半场拍卖既将开始。 宾客已走了大半,而且还在陆陆续续的走,会场内一下就空了起来。 也好,省得动静太大,把拍卖会再一次的给干黄…… 想了想,李定安吐了一口气:“待会可能会有些乱,最好能提前解释一下!” 陈静姝稍怔了怔,点了点头。 然后,两人一同起身,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陈静姝走出了过道,走向后台。 李定安绕过吕本之、何安邦,坐到了第一排,也就是杨光信的前面。 他要干什么? 何安邦渐渐狐疑:以他对李定安的了解,这分明是要搞事的前奏。 吕本之的表情也有些凝重,看着何安邦。 两人多年搭挡,熟的不能再熟,只需一个眼神,就能将意思表达的清清楚楚:那顶戏冠,是不是真有问题? 何安邦却挑着眉毛: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和他们一起入场的四個馆员却截然不同,动作划一,整整齐齐:斜着身子歪着头,盯着李定安的眼睛闪闪发光。 开始了开始了…… 恭贺的宾客一一散去,就剩下这块最靠边的角落里留下的人最多,还有十余位。 但是气氛,却渐渐的凝重起来。 杨光信也感受到了。 他看了看神情严肃的何安邦和吕本之,看了看一脸的兴奋的四位研究员,又看了看去而复返,又安安静静的坐到李定安身边的陈静姝。 下意识的,他愣了愣:“陈总,什么意思?” 陈静姝没说话。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还没想明白。 至多也就是猜到,除过平安扣,杨光信拍的所有东西都有问题…… 李定安低着头,想了好久,才缓缓开口:“杨总,不是所有的情报都会准确无误。有时候可能是烟雾弹,更说不定,是对手以退为进的计谋……” 杨光信的脸色稍稍一变:“听不明白!” “能想明白就行!” 李定安抬起头,看了看过道里的礼车,以及四口大小不一的箱子。 礼车很花哨,箱子上还扎着丝带,满满的年终大会的表彰风。 果然不愧是“有关单位”…… 他暗暗吐槽,指了指前面的两件:“平安扣没问题,报纸也没问题,但是,都不值这个价!” “那又怎么样?” “确实不怎么样,杨总喜欢就好!” 李定安略一停顿,又轻轻一叹,“但是,油画是仿的:净慈寺的匾额不对!” “唰”…… 所有人齐齐的一顿。 何安邦直接站了起来,然后,吕本之也站了起来。 杨光信的脸色又变了变。 先是错愕,而后狐疑。 为什么何安邦和吕本之没有任何怀疑,甚至没有犹豫一秒,就跑去看了? 脸上的讥笑慢慢淡去,杨光信使了个眼色,汇嘉的两位鉴定师立即起身。 油画不大,四尺对开,加上画框,将将也就半个平方,四个人一人站一边,刚刚好。 何安邦顺手一掏,从吕本之的口袋里摸出一柄放大镜。 作者的视角很高,无疑是在南屏山顶上画的。 俯瞰西湖,美景尽收眼底: 栾树的技头挂满了果子,满山绯红。 日落西山,雷峰夕照,净慈寺的琉璃顶明亮而又耀眼。 山门清晰而又逼真:朱漆的木门,斑驳的墙面,门下的台阶一尘不染。山门正上方,挂着一块竖匾:敕建净慈禅寺! 稍一思索,吕安邦猝然抬头,一脸恍然。 何安邦也咂吧了一下嘴:“敕建净慈禅寺……哈?” 四位馆员先是愣了愣,然后齐齐的一个后仰,表情更加兴奋了。 果然…… 两位鉴定师却依旧迷茫:“没问题啊?” 李定安的声音很轻:“2003年,净慈寺重建,重刻了匾额……之前并不是这几个字!” “不可能……这块匾意义非凡,怎么可能说改就改?” 一位鉴定师细细思索,“不论是清朝还是民国,都留有净慈寺的相关资料,都记载,山门外挂的就是皇帝御笔所题……” “资料记载的并没有错,确实是皇帝御笔,但并非一直都是一个皇帝的题字……2003年之前,山门外一直挂的是康熙所题的《净慈禅寺》,但重建时,不小心打碎了。 原本照着史料重刻一块就行,但有领导觉得:怎么才能让游客知道净慈寺的历史与厚重,知道皇帝专门题过字? 又不能为一块匾额在山门外再立一块碑,考虑了一下之后,就换成了乾隆所题的《敕建净慈禅寺》……看,只是多了‘敕建’两个字,是不是突然就不一样了?至少普通人一看就知道:噢,皇帝写的……” 陈静姝抿了抿嘴,差点笑出声…… 一位鉴定师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机,搜索了一阵,又哆哆嗦嗦的递了过来。 杨光信的脸往下一沉。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依旧是净慈寺的山门,但门头上的那块匾,却少了“敕建”两个字。 再看标题:2000年的《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