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出口的?” “怪不得没印象?” “意思就是能说的通,但这太次了吧,还是出口的东西?” “次不次你要分时期,还得分地方。打个比方,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乃至本世纪初,我们从外国进口的有些东西,别说次了,废品和垃圾也不少见……” “就是这个意思,既便天启已是明朝末期,但在周边国家看来依旧是天朝上国,就算是次品在他们眼中也是好东西,而且价格还低。 不过那时比较乱,官窑基本停产,大部分的外商都是直接从民间订货。所以说这种风格的东西国内虽少见,但国外,就比如RB,留存的应该挺多……归根结底,还是不值钱……” 这位笑嘻嘻的看着李定安:“李老板,会不会就是这个原因,你才卯着劲的往官窑上靠?” “谁说我是硬凑了?” 李定安好整以瑕的笑了笑,“诸位应该有懂画的吧,就不觉得这画眼熟?” “当然眼熟,泼墨晕染的山水,唐宋都是这個风格。” “明清也不少见,但画在瓷器上的,真没见过?” 买字画的老板笑了起来:“李老板的意思是让你们以果推因:既然是官窑出品,至少这画肯定是官方画的,所以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也更说不定就出自名家之手……嗯?” 说着一顿,眼睛“唰的”瞪圆,脑袋使劲的往前凑。 要不是吴为民正拿块砂纸在那里打磨,他恨不得把眼睛镶到壶上。 盯着看了快一分钟,他才直起腰来,拿出手机直接怼着壶身拍了一张照片。 众人不明所以,但李定安看的很清楚:他直接点开了浏览器的搜索栏,把照片复制了进去,一点搜索,下面出现密密麻麻的结果。 无一例外,都是同一张画,不过手机上是水墨山水,而壶身上是青花。 老板愣愣的看着李定安,许久才呼出了一口气:“遥峰泼翠图,董其昌的画……” “我靠……还真是官窑的?” 不管懂不懂瓷器,也不管懂不懂画,只要稍懂点古玩常识的大都知道董其昌:晚明的官员,著名的书法家,画家…… “你别光靠,倒是讲讲:瓶上这画是董其昌画的?” “不是瓶上这画,而是底图是董其昌画的:官方请他作画,然后御器厂的画师拿着他的画照猫画虎,再画到胚上!” “为什么不能是民窑仿的?” “董其昌的作品都是康熙和乾隆帮他炒起来的,晚明时根本不出名。相反,他还是有名的奸臣,与魏忠贤相交莫逆,无论朝堂还是民间对他极为不齿,称之为‘巧宦’。 民窑就算是仿,也是仿更早、名气更大的徐渭之类的名家……所以这是官窑出品无疑,但是……” 那位老板疑惑的看着李定安:“就算是晚明时出口的器物,就算是官窑出品,至多也就值个十万八万,这也算不上漏啊?” “不急,吴老师快好了,各位到时一看便知!” 这个时候,吴为民已经用砂纸和锉子把瓶底打薄了好多,大概有一两毫米。天顺的款早磨没了,而足边内又多出了一圈细细的裂痕。 “我去,这底后加的?” “怪不得这么厚,还这么重?” “里边是不是还有款?” “八成有,你没听么,之前吴老师问李老板:是不是天顺的……” “天顺……那时的董其昌还不知道在哪呢?” “不懂别抬杠,遥峰泼翠图本就是董其昌仿的宋元人缩本,之前的徐渭、文徵明、唐寅都仿过,吴老师专精的是陶瓷,认不出这画是董其昌的作品有什么奇怪的?你不看,连关经理也没认出来……” 关承明的脸不由的一红…… 一群人嘀嘀咕咕,吴有为也到了尾声:他放下砂纸和锉子,拿起了一把细口扁凿,沿着那条裂痕轻轻的凿了一圈。 然后抱着壶在茶几上轻轻一磕,“咣啷”一声,一块巴掌大的瓷片掉了下来。吴有为又用手一擦,壶底露出一枚青花印章。 “这什么,花押?” “有点像篆体……火后……后火?” “都没听过?” “我也没听过……” 盯着那枚印款看了好久,吴有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不是后火,而是宾火……李老板总该知道吧?” “我知道……当然,是这会才知道,之前只是乱猜!” 李定安连忙狡辩,想了想,又解释:“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祖师爷,陶瓷也不例外。明之前是赵概,但到万历之后就成了童宾。就像干将莫邪,他投窑殉道,被民间尊为瓷神,又称风火仙……万历亲自下旨为他立祠,此后香火不断,一直到新中国…… 祖宗都成神了,福泽子孙只是必然。就像龙虎山的张天师,他的子孙已成JDZ的民间领袖。所以无论晚明还是清朝,每任督陶官上任都会拜祭童宾,顺便给童氏子孙许些好处,以安抚民心。 宾火斋就是这么来的,类似于现在的国有民营合资,可能是怕童氏的影响力太大不利于稳定,所以宾火斋一直烧的是出口瓷器,极少流入民间,所以各位才没什么印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被后人当做普通的小窑口,给加了个天顺的款,试图蒙混过关……” 李定安顿了顿:“少归少,但并非没有……反正故宫博物馆就有这么一件,是一只水墨荷花盘,也是唐画风格,也有扇面纹,底款也印的是‘宾火’的花押……实物出展过,网上应该有图片,伱们可以搜……” “哗……” 大厅里凭空生出一层气浪,以李定安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散开…… 围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