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舒如半靠在病床上, 相较于往日苍白如纸的脸色, 此刻红润许多,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顾绯, 眼神复杂又悲伤。
沉默片刻,她打破寂静:“妈不知道你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既然你有这样的能力让自己过得更好, 妈觉得没必要和他们继续纠缠下去。”
虽然不明白被强制转院、又完好无损的回来, 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她知道这是顾绯与傅家的较量,她没什么本事,只能全力配合。
可是,她恨傅本德毁了自己的人生,但却希望顾绯能够朝前看, 好好地生活下去。
顾绯神色温柔, 此刻她早已调整好心情,没了初见葛舒如时的那份恐慌, 她伸手抓住葛舒如,语气坦然:“妈, 你放心, 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葛舒如压根就不信, 虽然顾绯似是变了个人,但骨子里的倔强不是轻而易举能够改变的,她欲言又止,最后只能作罢。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就算她想管,也根本管不住。
她心内深深地喟叹,但面上并未表现出分毫:“好。”
顾绯眉眼皆是淡然之色,这段时间恐慌消失殆尽,记忆中那份温情陆续被忆起:“经过陆续的治疗,你的病已经有了一定的起色,刚才我和医生沟通过,他说只要你配合,就算不能痊愈,但能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她顿了顿,郑重其事道:“我知道你始终郁结于心,这对你的病情大不利。你要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凡事想开些,都有我呢。”
她知道妈妈这辈子过得非常苦。
先是被傅本德骗身,怀孕后顶着所有人鄙视的目光、毅然决然地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没有足够经济来源的她只能够拼命地干活。
兢兢业业,把女儿养到这么大,那从未尽过一点父亲责任的傅本德贸然出现,试图把女儿带走。
怎能不崩溃?
葛舒如眼眶有些湿润,她头一回感到这么窝心。
虽然女儿不说,但她心里清楚,对方很不理解自己,眼下,女儿似乎一下子长大了。
葛舒如反手握住顾绯,因为激动、身体带着微微的颤音:“嗯。”
就像刚才她劝慰顾绯的那样,能把生活过好,为什么非要搞得一塌糊涂呢,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妈都知道了。”
此刻,因为时间而导致的生疏与隔阂一下子破了壁。
顾绯感受着这悄无声息的变化,嘴角微弯:“那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回头有时间再来看你。”
葛舒如连连点头。
顾绯顺着走廊往电梯口走。
过道冷清而又安静,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倏然,她见到最顶头的病房外,徘徊着穿白大褂的医生,他的神情纠结而又懊恼。
顾绯脚步瞬间停顿,她闭上眼微微感受了一会儿,行走的方向便打了个转,径直向医生走去。
孟迁通过透明的小玻璃,凝视着病床上的老者。
老者病情已到了最严峻的地步,仪器正实时展示着他的身体状况。
“就差一点儿,就差最后一点了。”
孟迁喃喃自语,语气里满是焦灼:“唉。”
顾绯在他身后伫立片刻,见孟迁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她握拳抵唇,轻咳一声,“你在干什么?”
孟迁被吓得一激灵,连连往旁边退,但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他瞳孔骤缩,神情变得不可置信:“你竟然能看到我?这怎么可能呢?”
变成了这样特殊的状态已经有了几天时间,期间他找过无数人,可大家都是漠然地从他身体内穿过,毫无反应,他作吞咽状,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也死了吗?”
顾绯啼笑皆非,她摇了摇头:“我还活着。”
孟迁惊喜交加,这样的状态竟然还能找到人和自己说话:“那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生怕顾绯拒绝,他头颅低垂,眼神中透出哀求之意:“很重要的事情,我保证绝对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可不可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拜托你了。”
顾绯正要说话,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是谁?你在我爸的病房门口干什么?”
顾绯扭头一看,一个约莫一米九的汉子,手臂上满是刺青,要多凶神恶煞就有多凶神恶煞。
但仔细瞧,能感受到他的疲惫。
顾绯连忙摆手:“路过,马上走。”
说完,她转身便向电梯口的方向走去。
汉子先是往病房内看了一眼,见老父亲戴着呼吸机平稳地睡着,并没有什么差错,这才莫名其妙地打量了顾绯的背影。
良久,他收回视线。
“欸?你别走那么快啊。你别看他五大三粗,一副恶人样,其实他人可好了。”
顾绯走到拐角处便停下了脚步:“怎么说?”
孟迁没想到顾绯会问这样的问题,他表情呆呆的,为了和顾绯套近乎,卯足了劲开口道:“前段时间,因为治疗方案的问题,我和病人家属闹了一些纷争,险些在办公室里打起来,要不是因为他出面,恐怕我要倒大霉。”
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