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点,距离下晚自习还有十五分钟。
临远一中校内却想起了警车的鸣笛声,十多年前被压下去的教师侵犯女学生,致使其跳楼自杀的事件,真相终于浮出了水面。
警方按照一中学生提供的线索,砸开了博雅楼四楼的最后一间门厕所墙壁。
晚自习博雅班教室里的学生,听着那头的轰隆动静,一个个都无心做试卷了,都恨不得伸长了脖子去厕所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碎落的砖块被扒拉开的时候,饶是办案多年的老警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灰扑扑的水泥墙里,赫然嵌着三个蜷缩着的胎儿尸体,不过都只有巴掌大小,但也足以让警方震惊了。
苏醒过来的刘伟安,坐在警察局的审讯椅上,却脸色惨白地发现自己下半个身体完全没了知觉,左耳也听不见声响。
甚至可以说,他只能听到对面桌前坐着的警察们模糊的声响。
陈警官一连接到了两个,来自曾经被侵害过的女方家长打过来的电话,声泪俱下地嘱托他们一定要公平处理。
在年迈家长们的哭诉中,叶姝隐约能听到,当年那两个反咬了李英娥一口的女学生,或许是常年受李英娥之死的愧疚折磨,神志不清地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判决处理结果没多久就下来了,有期徒刑三十年,能不能活到出狱那年还难说。
更何况,他还是半身瘫痪入狱,强迫未成年学生罪,估计他的狱友们也会好好照顾这位刘老师。
出于对未成年人信息的保护,校方和警方达成了一致,没有让任何人知晓是叶姝和纪寒羽举报的这件事,警方还按照平时学生们下课的时间门,将他们送回了家。
李英娥忌日午夜时分,等到叶爸爸和叶妈妈都睡着了,叶姝换好衣服,偷偷摸摸地出了门。
才出门就看到了靠在墙边等自己的纪寒羽。
他似乎是有些困了,纤长浓密的睫毛低垂,呼吸绵长均匀,却在听到叶姝轻轻关门的声音时,立刻就睁开了双眼。
翻过墙又回到了老式教学楼,还没进去,叶姝就听见了一个男人压抑的哭声。
叶姝转头看向了纪寒羽,用眼神询问他是谁。
纪寒羽垂眼看着少女亮晶晶黑曜石般的眼睛,很配合地俯身还压低了嗓音,“是李英娥的父亲。”
看来是父女告别了。
叶姝指了指教室的门,用口型无声地说道:“那我们还要进去吗?会不会打扰了他们父女俩?”
眼前的少女永远是这样温柔体贴的模样,十分善于为他人着想,所以也不会让人生出打扰她的念头
只需要隔着风,看着窗边她娴静的侧脸,都可以说得上是一种幸运了。
纪寒羽眸子深处又生出了那点深沉的墨色,他抬手,摘去了叶姝头发上落来的一片枯叶。
“快一点了,若是再不送他们入轮回,又得等一年了。”
走进教室里,叶姝就看到那天晚上还蓬头垢面的流浪汉,此刻穿着一身虽然破旧,但是洗刷得干净整洁的黑色衣服,正神情哀恸地虚虚拥着自己女儿痛哭。
李英娥眼眶通红,却依旧倔强地不肯看自己的父亲。
旁边的三个鬼婴身上的阴煞之气也平息下来了,懵懂地坐在地上,看着别扭的父女俩,时不时还拍手笑起来。
纪寒羽却好似对这种生死离别的场面看多,面上依然平静,冷声打断了他们俩:“距离丑时还有一刻钟,你们父女二人,若是还有什么想说的,便快些罢。”
“届时阴差来了,便不像我这么好说话了。”
叶姝看着气氛依旧僵硬的父女俩,忍不住说了一句:“当初若是你信她,不说那些伤人心没道理的话,也不至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在叶姝看来,受害者有罪论简直是荒谬至极的论点,不考虑如何惩罚罪犯,却去怪罪受害者。
听了叶姝这话,李英娥的父亲再也按捺不住压抑的情绪,一个大男人却是泪流满面,挣扎着站起来就要跪在李英娥的面前。
将要跪下去的时候,面露不忍的李英娥,到底还是心软了,伸出手搀扶住了李父。
“爸。”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女儿这样清脆的呼唤声,李爸爸像个孩子一样痛哭出声,布满皱纹的手按住了自己已然苍老的脸,止不住的泪水从指缝间门涌出。
死去那么多年,被困于这栋教学楼难以离开的李英娥,早就已经想开了。
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总是会在生气的情况下,说出各种伤人心的话。
但至少,自己的父亲,学会了忏悔,学会了反省。
想来以后,他也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亲近之人了。
李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着。
这么多年来,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一闭上眼,就不断地回想起女儿跳楼那天的场景。
那天,他还在市场里刚卖完猪肉,路过两元店的时候,看着店门口摆着的水晶珠子发卡,想起来女儿很喜欢打扮自己。
常年握杀猪刀,变得粗糙不堪的手指摩挲着发卡的塑料包装很久,他想着女儿已经很久没笑了。
戴着这个新发卡去学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