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交流后, 虫族固守黑洞边缘,而智械族自囚于深空监狱,成为宇宙中唯二不会远航的种族。
虫族除了捕获那些偏航的倒霉鬼,没有再与外界有任何交流。他们的时间好像永远停止在某个点。
直到——
一颗恒星跨越光年而来。
洞型监狱上, 席余烬的心砰砰直跳。当他说出要求面见女王时, 他能感知到, 方圆百里的刀锋都对准了他,如同地底沙虫张开了深渊巨口,只待一口将他拦腰咬断。蓄势待发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而席余烬面不改色,像钢索上的表演者, 不对任何观众露怯。
在席余烬听不到的频段, 大量的嘈杂声在上空纠成一团,对母亲的呼唤声一声比一声重。
离席余烬最近的柏英眯起眼, 瞳孔发生奇特的变形,试图从席余烬的微表情找出半丝心虚。虫族读肢体语言的本领与生俱来,如此才能方便他们击破敌人弱点, 一击斩杀。可在对峙的十余秒里, 漫长的十余秒里,他好像在面对铜墙铁壁, 完全读不懂这个山灰的思考内容。
正在气氛紧张得即将炸裂时,女王的回音飘荡在宇宙间, 给剑拔弩张的场面浇了一层镇静剂。
席余烬看见柏英神色一愣,猜到女王应该是同意谈话。
柏英果然放下武器,不再看席余烬。随着他的刀锋收起, 周遭的虫族武器也如稻草枯萎般纷纷收回, 洞型监狱上归于平静。
席余烬长松一口气, 要不是刚装完一个大的,真想直接坐在地上谢天谢地。
他遥望天际,紧张忐忑地等待虫族至高者的降临。
然后……
他陷入了十分尴尬的等待期。
虫族女王迟迟不出现。
它需要较长时间挣脱黑洞引力。
因此它还在路上。
席余烬在洞型监狱上从天亮等到天黑,再等到天蒙蒙亮,已经等到怀疑人生。作为底层劳动者的拉整齐划一地进去远处审讯庭两次,牵着沙地暴虫的巡逻队已经绕了洞型监狱三圈,柏英甚至很好心地给席余烬递了一篮子秋果。虫族女王还没到场。
如果席余烬问柏英虫族女王什么时候到,柏英的回答始终如一:
“母亲在路上了。”
女王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别催了!
席余烬从最开始不敢放松,到饶有兴致地在监狱内部逛街,再找到了智械族残骸和潮平号的所在洞,现在已经开始摆烂式地自娱自乐解闷。他如此经历了五个天亮。再而衰三而竭,等待期太漫长就成了折磨。他连玩过山车都不开心了。
席余烬百无聊赖地要来了纸和笔,决定在监狱重操旧业——写书。监狱是最适合写作的场合,他坐在这里,不写篇越狱记,都对不起自己的无限灵感。
不久后,一些高级虫族来了,他们都围在洞型监狱外围,神色不善地盯着这个对母亲大不敬之人。
席余烬泰然自若地写作。
“他在写什么?”高级虫族问柏英。
柏英面色不虞:“危险之物,禁止打听。”
席余烬决定继续沿用“山灰”这个马甲,给《三流情人》开个第二部
《三流情人》第一部讲到,主角给养子法学蝶介绍朋友,法学蝶认为主角是在推开它,但它宁愿纠缠至死,也不想和主角分开。于是它威胁说要公开它们的情人关系,让它们在万众唾骂中烂在一起。法学蝶给足了主角炽热的爱,主角被它打动,决定进行最后一次私奔。私奔结果如何,在书末尾留了个悬念。
第二部主角和法学蝶私奔到一个小岛上。它们抛去了所有荣华富贵,抛去了所有身份桎梏,在这个荒凉的小岛上相依为命,很是恩爱了一段时间。
它们没有钱,法学蝶还在考证件,而主角想接点活补贴家用。于是它收到一个送信的活。
送信蝶神神秘秘,千叮万嘱这个信件十分重要,需要主角万般妥帖地送达。
主角当然答应,一路上将信件贴身保护。但意外发生了,一个恶霸看上了主角,主角冷脸斥责它痴心妄想。恶霸愤怒至极,想报复主角,于是实施了跟踪。
恶霸蝶看到,主角给一户神神秘秘的家庭送信了。恶霸细究之下,发现这个家庭竟然是伪造的,它们的真实身份,是蜻蜓革.命.党!
恶霸蝶立刻向教会举报,蜻蜓革命党险而又险地逃脱,而主角却锒铛入狱。
主角即将被送往这个世界最险要的监狱,它恳求狱卒给远在小村岛的法学蝶送信,让法学蝶远走高飞,忘了它吧。然而恶霸突然出现,它叫嚣着:
“不!什么信都送不出!你那可怜的爱人,只会在一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心死如灰,认定你背叛了它的爱,对你心生怨怼!再浓烈的爱,一旦分开,就成了最致命的毒药!我要你们在余生下都以仇人的身份而活,这就是我的报复!”
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