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板心惊胆战地出的门, 喜颠颠地回的家。一进府门, 就被女眷们一窝蜂地围起来。
他出门前, 已经把自己有眼无珠, 将珍珠当鱼目的事情, 以一种交代后事的语气同家中的女眷们交代了。
女眷们在家等得提心吊胆,生怕家中的顶梁柱真的因为这事儿没了。这下看见黄老板囫囵个儿的回来,顿时急切地围过来, 嘘寒问暖的有,询问国师态度的有,把黄老板问的答不过来。
正叽叽喳喳的时候,又从门后走进两名俊美非凡的男子。
一个黑袍银尘, 面色淡然平静,端的是仙风道骨, 谪仙风度。另一个则穿着极为华美的雪白貂裘, 裘衣上还极尽奢华的装饰着浑圆饱满的珍珠。那毛没有一根不柔软纯白的,那珍珠没有一颗不完美无瑕的,黄家老太太见多识广, 一眼便知这件缀珠貂裘的价少说也得是万两黄金起步。
黄老板慌张地展开手臂,把呆住了的女眷们往旁边推推, 别堵在门口,让两位贵人都进不了门:“二位, 请进, 请进。”
黄家最小的女眷是黄老板的独生女儿, 年仅五岁, 因府内有“骨女”之事,怕的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现在正困得迷糊。揉着眼睛仰头一看:“——神仙呀!”
黄家小女儿噔噔噔跑过来,伸出婴儿肥还有几个小肉窝的手手就把墨麒的腿抱住了:“神仙打鬼鬼!”小女儿嘴一瘪,要哭不哭,“鬼鬼吓人,偷我家米!”
黄家娘子倒抽口气,她已经认出面前的这位黑袍道长,便是当日被黄老板有眼不识泰山,赶出黄府的国师大人了。国师身边的男子,她虽然不认识,但一看这穿着气度、样貌仪态也知,定然又是一位不能得罪的贵人。
她心头一阵猛跳,飞快冲过去把自己的女儿抱了回来,而后不断向墨麒赔罪:“小女年幼,不知礼数,冲撞了国师……”
墨麒真的开始反省,自己到底是不是当真如此凶神恶煞了:“……无妨。”
黄老板对满脸担忧的老太太道:“国师来,是要帮咱们抓骨女的!”他转脸吩咐媳妇,“快,快给二位贵客准备好落脚的屋子,还有热茶、点心!”
黄家女眷们忙跟着黄家媳妇一块退下去,帮忙准备两位贵客落脚的地方。黄老板则带着墨麒与宫九,沿卵石铺就的小路,往后府的伙房走:“我家的米缸和水缸都在伙房。平时家中饭菜是两位厨娘轮流顾着,仆役还有婢女们只有在饭点的时候才会进伙房,给两个厨娘打下手,将饭菜端到我们屋里。”
宫九一边走,一边左右打量黄府。也不知是不是巴蜀人家的特色,好像这里的每一座府邸里都会种上大片大片的竹子,一路走来,竹香扑鼻。宫九……
宫九想吃竹筒饭了。
他肚子咕噜一响。
墨麒不由地侧目:“饿了?”
宫九看看暗下来的天色:“现下不是吃晚饭的时候吗?”
黄老板眼睛一亮,忙道:“我家厨娘做饭菜的手艺不错的,二位检查完伙房,不如与我们一同用晚食?我让厨娘们多做些拿手的点心——”
宫九喃喃:“想吃竹筒饭。”
特别想吃,这竹子可真香。
宫九面上不动声色地暗暗滚动了一下喉结。
黄老板卡壳了一下:“呃,呃,竹筒饭?”
墨麒无可奈何:“黄老……黄才,家中可有香米?”
“有的,有的。小女就喜欢吃香米,我才特地又买的,就在米缸里。”黄老板点头,推开了伙房的门。里面的两位厨娘已经在忙碌地准备着饭菜了,阵阵珍馐香味令人食指大动——然而九公子郎心似铁,只想要竹筒饭。
水缸就放在伙房门口,除了这里的水缸,伙房外的井边、几位主人家的院里,都放着各自的水缸,以供取水方便。不过骨女大概是偷米的时候顺手,每每取水,都只取伙房里的水。
宫九探身往水缸里看了看:“……看着也不粉?”
黄老板道:“唉,这是每晚骨女取了水后,第二天一早,仆役们就把前夜的水倒了,洗刷了水缸,又换的新水。”
那水被骨女碰过了以后,粉了吧唧的,要是不换,谁敢喝啊?
黄老板蹲下身,指了指水缸外壁的一处花纹繁复的雕花处:“这儿,还有点粉色,估计是把老诟染了,怎么洗也洗不掉。”
墨麒顺着黄老板指点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雕花的细缝之中,看见了一点粉色的痕迹。
宫九伸手,用指腹在雕纹上摩挲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这骨女的手要是干燥的,只怕粉色也渗不进那么深。大概是取了水后,水渗进去的。”
照这么想,这位骨女,还掉色啊?
黄老板站起身,看了看米缸,为难道:“米缸里每每看见粉色的米了,厨娘也会把那些米给淘掉,现下是没有粉米的。”
墨麒走到米缸边,米缸中的米颗粒饱满,即便还没煮熟,便已有米香扑鼻。
他想:虽然现在没有粉米,等到晚上“骨女”一来,便有了。而且此番来黄府,并非是为看米,本就是为抓骨女。倒是九公子的肚子饿了,要吃竹筒饭……要是不满足他,指不定他会搅出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