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点头:“是的。上回公孙先生也是这么问的……”他犹疑了一下,小声道,“莫非道长也治不好么?”
墨麒看了眼赵祯:“可以治好,不过就是时间长些,麻烦一些。这在……我故里,常有人得,有三种情况,一是暂时性的,比较好治,二是因为曾经缺乏营养、或生病导致的,能调理,但需要一段时间慢慢来,太后便是这种情况。”
赵祯追问:“那第三种呢?”
墨麒:“三是先天的,这种就需用针灸缓解。”
听了墨麒的话,太后和赵祯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太后一脸平静,赵祯的脸色却不大好看。
赵祯迟疑了一下:“……道长莫要见怪,先前公孙先生替我母后看时,也是这么说的。但他调理了两年,我母后的眼睛仍然不能在夜间视物……”
太后安抚地拍了拍赵祯握着她的手:“哀家老啦,老人家的病,不是正常的嘛……”
赵祯却依旧执着地看着墨麒。
墨麒沉默了半晌。
赵祯有些发急:“道长?”
墨麒:“……那是因为,太后除了夜盲之症外,还中了毒。”
太后身边侍奉的宫女们惊慌地瞪大了眼睛。
赵祯亦是脸色大变:“若是中毒,为何太医,甚至公孙先生都没有提过?”
墨麒淡淡道:“因为此毒极为罕见,公孙先生光明磊落,精通药理,却不全然精通毒理。”
赵祯勃然大怒,心中更是一片骇然。
自己的母后就在自己眼皮下被人下了毒,他却毫不知情!
他立即将眼神扫向太后身后那些瑟瑟缩缩的宫女们,眼中尽是怀疑和戒备:“……你们都退下!”
宫女们惶恐地退出了门,赵祯才对梁上的暗卫说了一个字:“查。”
墨麒并没有因为突然现身的暗卫感到惊愕,他一早就听到了梁上的动静。暗卫掠出去的时候,他眼睛都没看一眼那道黑影。
赵祯握住太后的手,手心满是冷汗:“此毒有何危……罢了,墨道长,你只说你可能解此毒?”
墨麒颔首:“可。”
赵祯这才稍微松快了些。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方才紧张地一心只知道解毒的脑袋,终于想起些其他的事情了。
他记起了马将军一直坚信没有解药的药玉,忍不住道:“……敢问道长,你又是在何处见过这些奇毒?”
墨麒言下之意,是他不仅精通药理,也还精通毒理。赵祯却很难将在华殿之中卓然而立,硬是把整个宫殿的雍容华贵都衬成雅贵仙逸的墨道长,同毒理联系在一起。
墨麒抿了抿唇,低声道:“……小时候,曾见人中过。我……替他配过解药。”
赵祯有些惊讶,还有些好奇,这还是墨道长第一次在赵祯面前说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以至于他忍不住在脑里,偷偷描摹了一番童年道长的模样。
定是也像现在这样一本正经的……也不一定,调皮的小道长似乎也很可爱。
墨麒并不知道表面冷静的赵祯正在想什么,只问:“今年江山醉进贡的一壶冬,陛下可还有存余?”
赵祯从浮想联翩中回过神来,甫一听此句,便不由地倒抽了口气:“这、这一壶冬,连这样的毒也能解?!”
先前赵祯还没有和楚留香、胡铁花一样的悔恨莫及的感受,此番中毒的人是他的母后,他才有了自己手上早有了无价之宝,自己却只将他们当做下菜的酒的暴殄天物感。
——恨哪!
墨麒沉默了一下,因为赵祯此时脸上的表情,和先前的胡铁花简直惊人的相似:“只有我自备的一壶冬,还有每年朝贡的一壶冬,方有可解百毒的效用……”
赵祯这才稍微松了口气。若是墨麒卖出的所有一壶冬,都有如此药效,那他也要和楚留香、胡铁花一样痛心疾首了。这些一壶冬要是都买回来备在皇宫里,岂不是宛如第二条生命?怎么可以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千金,卖给那些嗜酒之徒呢!
他就是买个千年的人参,也不止这个价呢!
他的气才松了一半。
墨麒耿直道:“……余下的酒,便只有一半的效用……”
赵祯:“…………”
贫穷的小皇帝,想起自己中秋时随意赏给妃嫔们的那些一壶冬,在心里默默地悔哭了,悔得肠子都要青了,简直恨不得立即就去把那些酒都讨回来。
最悔的是,当初他尝了这酒,觉得酒性过烈,六宫妃嫔送遍了,偏偏就没给太后也送一坛……
就在他开始在心里打鼓,想着要不要开口,问墨道长再多要几坛一壶冬备用的时候,大内侍卫总领黎贺匆匆赶了进来:“陛下!”
先前离去的暗卫,又嗖地隐匿回房梁上。
赵祯:“可查到是何人下的毒?”
黎贺单膝跪地,拱手道:“查到了。”
赵祯怒道:“谁?”
黎贺:“薛冰。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服毒自尽了。”
“薛冰……”赵祯有些茫然地把这个名字放在嘴里嚼了嚼,“……是哪一宫的宫女?”
黎贺摇头:“她不是宫女,她是杀了原本的宫女混进来的。”
赵祯簇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