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刘子健奶奶又打来电话, 说佳慧这边人多,一辆车无法坐下,她和老伴可以开车过来载几个人, 双方约定了第二天七点半到路口汇合。
听说去刘家茶园要开车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 外婆当即打了退堂鼓, 怕路上又晕又吐, 自家受罪不说,还会麻烦别人。虽然她现在已能从漫水桥坐车到石桥南,但时间长了还是很难受,况且又是山路,大家也就没再勉强她。于是第二天早上,家里留外婆看门, 其他人有的坐车, 有的步行,一起前往路口和刘子健奶奶汇合。
一群人在路边稍站了片刻,就见柏油路上开来一辆黑色奥迪。从车上下来两个人, 正是刘子健奶奶和老伴。大家忙相互介绍了一番。刘子健奶奶姓秦, 佳慧等人便叫她秦孃孃。她老伴刘文旺五十多岁,长得矮黑精壮,见了人便一脸笑, 和气中透着精明。双方重新安排了车辆,佳慧开车带叶子君和三个孩子, 奶奶和冯小河坐刘文旺的车。一群人闹哄哄上了车,这才重新往前开。在幼儿园门口,又和端端一家汇合,三辆车迤逦朝山里开去。
秦孃孃得知外婆不能来,很是遗憾。车上大家聊了些闲话, 她便对奶奶说:“王三姑,我把您家那小院一看,就晓得这家里没一个懒人!但凡有一个人懒些,也收拾不出来那么漂亮的院子。我打心眼里喜欢你们这样的人家!”
奶奶忙笑着说了些谦辞,顺便夸了夸佳慧,“都是我佳慧在收拾,他们年轻人做事就是麻利!我们这些老人,不给他们添麻烦就够了。”
秦孃孃便露出满眼羡慕,说:“您老人家是有福的人,孙子和孙媳妇这么能干,还这么孝顺!我要是也能像您这样享福就好啰。我们家儿子儿媳,一年上头也难得回来两次……”
原来秦孃孃只生了一个儿子,也是村里有名的出息孩子。早年间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就在京市上班,后来和大学同学结了婚,女方也是平安市人,不过家住邻镇。有了小孩之后,小两口要忙事业,双方老人也都腾不出来手,最后只好把孩子送到茏山镇来给奶奶带。
“都说养儿防老,有什么用哦,”秦孃孃忍不住抱怨,“离得那么远,真要有点事,等他们赶回来黄花菜都凉了!……去年老汉在山上摔伤了,住了一个月医院,小两口只请假回来了五天!那点时间够干什么的?最后还不是我,又要带孩子,又要照顾病人!……我们老人吃点苦也就算了,关键是孩子也委屈呀。别看那么一点点孩子,什么都知道!我们子健经常回家跟我念叨,说七宝妈妈又给七宝做啥好吃的了,七宝爸爸今天又来幼儿园接她了,我这心里哟,听得酸酸的啊……”
“好了好了,”刘文旺打断老婆的唠叨,“等会儿可别当孩子的面说这话……”
奶奶忙劝慰秦孃孃,“孩子们那是在忙工作,又不是干什么坏事!难道他们不心疼老的小的么?在外头都这样,端人家饭碗,就要服人家管,他们也不容易!”
“我和他爸年纪也大了,不指望他们做出多大个事业出来,现在就想一家人团团圆圆过日子,跟您家这样不好么?”秦孃孃道:“小河和佳慧在山里难道不是一样在干事业?不是也挺好的?这回趁儿子儿媳妇回来,我得好好劝劝他们!小河,等会儿你也帮我劝劝刘杰,让他回茏山来算了……”
“啊?”冯小河没想到自己还要充当说客,一时有些惊愕。刘文旺忙笑道:“小河,别听你秦孃孃的,她就喜欢瞎操心!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我们哪能做他们的主……”
秦孃孃听得心头火起,扭头朝老伴发泄不满,“那你躺病床上怎么不说?我叫你把那个小破茶园子卖了,去京市跟儿子住,你怎么又舍不得?你守着那个园子半辈子,离又离不了,叫别人管你还不放心,你不让儿子回来准备怎么办……”
两口子嘀嘀咕咕拌起嘴来,奶奶和冯小河忙说笑解劝,吵吵嚷嚷间,车子早已翻山越岭,一个多小时后抵达茶园。
秦孃孃说她家茶园是“小破园子”,纯粹是谦逊之辞。刘家茶园地处山间谷地,周围一带都是青绿的茶山,面积有七八百亩。中间凹地上盖着几排整齐的厂房,院子里也是花草葱茏,还有个明亮的大水塘。眼下正是采春茶的时候,厂房前的水泥地上罗列着上百个圆匾,里头晒着揉好的春茶。人在厂外,就闻到清悠悠的茶香。
大家把车开进厂里,刚停稳,刘子健便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一路高呼他的好朋友七宝和端端。后面跟着一对年轻夫妻,正是刘文旺的儿子刘杰和儿媳徐冰。他们也是前天晚上才从京市赶回来的。
大家下车寒喧,随即分成了几拨。男人们被刘文旺邀去屋里喝茶聊天,秦孃孃带奶奶进屋歇息,佳慧等人在院子里四处转悠,欣赏了一会儿小院风光,徐冰便问大家想不想采茶,又喊人拿了几个茶篓子来,说:“你们去山上玩会儿去,孩子放院子里我看着。”
“让孩子跟我们一块儿去山上玩吧,”佳慧提着相机扭头喊人,“苗苗,要不要去采茶呀?”
“好呀!”苗苗领头,五个孩子立刻都跑过来了。于是妈妈们提着装茶叶的小竹篓,跟随徐冰出了院子,朝茶山上走去。
沿路就见半人高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