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应了一声,眼睛却一直盯着覃淮,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骆青亭来到贺言川身边,低声道:“覃总每年都有体检,应该没啥大问题,就是最近太累,饮食不规律,有点胃溃疡。别的检查做了,结果没这么快出来。”
贺言川点点头,有些紧张地看着覃冉和覃淮。
覃冉很激动,却又不太敢碰覃淮。
覃淮神色没什么波动,面对亲妈还没面对桃桃情绪起伏大。
但这也不怪他,从小就没见过没相处过,就算是有血脉相连,也免除不了其中的隔阂。
更何况,覃淮以前过的日子那么苦,他没像覃珩那样大吵大闹发脾气怨恨亲妈,已经很懂事了。
但覃冉可能更希望他不要这么懂事。
母子两个相对无言,只有覃冉泣不成声,看得人心酸。
“我们先出去吧。”骆青亭眼眶也红了,拉了贺言川一把。
一家子默默退到门口,一拉开门却发现门口站了个人,正准备伸手敲门。
双方都吓了一跳。
“何妈。”骆青亭认出这是覃冉家专门照顾覃珩的阿姨,“有什么事吗?”
“覃总在这边吗?”何妈一脸着急地说,“珩儿一整天没看到妈妈,不肯好好吃药。”
贺言川跟骆青亭对视一眼,都说不出的难受。
该来的还是来了。
一个一天没看到妈妈,就理直气壮地发脾气不肯吃药;一个七年没见到妈妈,见面说的第一句话是“您不要难过”。
越对比越难受。
可这事外人不能说什么,夫妻俩转头去看覃冉。
覃冉也听到了,抬头道:“何妈你去告诉他,我不会再见他。”
何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闻言震惊得差点原地摔一跤:“覃总,你说什么?”
覃冉抹了把脸,擦掉泪痕,站起身,准备出去和何妈说清楚。
但她刚迈出一步,衣摆就被人抓住了。
覃冉一怔,猛地回头。
覃淮缩回手,说:“不用。”
“什么?”覃冉没明白。
覃淮垂着眼眸,解释道:“我跟普通小孩不一样,我不会撒娇不会跟人亲近不会哄人开心……您可以像以前一样对他,供我读书就行,等我长大后同样会养您的,我不怪您。”
他这话的意思,是他不能提供情感回馈。所以,他愿意让亲妈养着别人的孩子。甚至,他都不介意亲妈对别人更好。
这得要多心如死灰,才能让一个七岁的孩子说出这种话。
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覃冉心中大恸,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勉强维持冷静:“这事我会处理,和你没有关系,你别多想。”
她走到门外,关上门才对何妈道:“覃珩不是我孩子,当年是他爸爸偷走我亲生孩子,将有病的覃珩放到我身边。这些年我孩子一直被虐待,上次更是差点就被打死了,您也看到了,他现在都还下不了床。”
“怎,怎么会有这种事?”老人家都吓傻了,“那,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能好吧?”
“幸好他还小,恢复快,身体上的伤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但是,心理阴影是一辈子都好不了的。”覃冉说,“所以,您能明白我的心情吧?我以后都不会再见覃珩了。”
到底是天天在照顾的孩子,见过他被病痛折磨的可怜样子,何妈又没跟覃淮相处过,更没见过他垂死挣扎的样子,一句“被虐待”并不能让她感同身受,所以还是下意识道:“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啊,做错事的不是珩儿。他还有病,要是你不理他,他肯定不会好好接受治疗……”
“难道我的孩子不是更无辜吗?”覃冉打断何妈,冷着脸道,“我承认覃珩无辜,我养他这么多年花费的心血比任何人都多,怎么可能不疼!可是,就因为我是有感情的人,所以我不可能只讲理性,我也会迁怒。以前对覃珩有多好,现在我就有多恨。老实告诉你,我现在弄死他的心都有……不伤害他,已经是我最后的温柔。”
虽然覃冉在家里向来耐心温柔,可她到底是商场上杀伐果决的女强人,长期处于上位,气势总会在不经意间泄露出来。
她说“弄死他”的时候,连旁边的贺言川都感觉到一股凉意,何妈更是直接吓得退了一步,讷讷不敢多言。
骆青亭却注意到覃冉握成拳头的指缝间隐约有一丝血红,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她心里的挣扎常人难以想象,不可能像表面说得那么决绝。
只能说不愧是覃冉,知道什么时候该做决定就绝不拖延。
正如覃冉自己所说,人都有感情。
就像何妈会下意识偏向覃珩一样,骆青亭他们则不可避免会偏向覃淮。
所以,他们都暗暗松了口气。
不管覃冉心里有多痛苦,她能果断跟覃珩划清界限,对现在的覃淮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那我下去……”何妈也了解覃冉的脾气,不敢多说,“照顾……了。”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