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外出打工的,家里的土地基本是妻子在耕种,如果两口子一起打工,那么土地就只能抛荒,或者借给亲朋好友耕种,这个村的耕地抛荒面积约为0.6%。从数据上说,似乎并无大问题,但它的趋势很可怕。因为仅仅三年前,这个村的耕地抛荒面积还只是0!”
“我们再看更靠近沿海地区的xx村,这个村的青壮年共计967人,其中大约500人都选择外出打工,耕地抛荒面积达到了1.4%。村里以老人、妇女、儿童居多,当地戏称为‘三八六一九九部队’,绝大多数的青壮年男性都离开了。主要原因有两点,这个村的干部是村霸,摊派费很高,这个村的土地不肥沃,产出较低。农民在趋利避害的意识指使下,非常轻松的就能做出选择,而这样的选择是滚雪球式发展的。三年前,这个村外出打工的不足200人。先行者在城里站稳脚跟,又赚到了钱,很快就有更多村民加入其中。”
“我们不妨做出推测,再过两年,如果中央不取消农业税,不减轻农民的负担。还有多少农民愿意种地?出去打半年工,就能赚到更多钱,买到更多粮,为什么还要守在土地里刨食?当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出去打工,甚至是妇女也跟着出去,农村就只剩下老人和孩子了。”
“农村耕地的抛荒面积,不会一点点增加,更是呈几何倍增长。如果外出打工的青壮年太多,留在农村的那些种不过来,抛荒面积将一下子达到红线。紧邻长三角的xx省,虽然政府公布的耕地抛荒面积不足1%,但据我获取的实地调查资料,抛荒面积很可能已经接近2%,甚至是更多……”
四位老师面面相觑,这个课题内容很大啊,都足够作为研究生论文。
如果宋维扬在论文里把解决方案补上,直接就是一篇博士级别论文,妥妥的。
是的,宋维扬只研究了现状,没有给出解决方案。但字里行间表达得很清楚,想要有所改变,就必须取消农业税。
孙教授问:“你论文中涉及到长江流域好几个省份,数据确切吗?你有实地调查吗?”
宋维扬说:“我花了15万元,组织了一个调查队伍。”
胡教授忍不住笑起来:“宋老板果然大气,我一年的研究经费还不如15万的零头。”
“胡老师说笑了,”宋维扬道,“回头我就给咱们社会学系赞助50万元。”
潘教授突然说:“你这是想贿赂咱们?”
宋维扬道:“那我就不赞助了?”
“可别,”潘教授连忙道,“你不赞助了,我就成了社会学系的罪人!”
这论文答辩都搞成聊天了,可见宋维扬跟老师们关系很好,而且他的论文也优秀到不可能不通过的程度。
孙教授问:“农村真成了你论文中说的那个样子?”
宋维扬道:“得分地区,越开放的地区,土地越不受重视。而越闭塞的地区,依然还是老样子,甚至有人为争地打起来。我记得孙教授以前也下乡当过知青,你印象中‘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景象,恐怕再过几年就不复重见。在沿海打工的是一部分,还有在本地县城打工的,造成耕地的季节性抛荒。比如收获了玉米、小麦这些主粮,以前农民往往种植花生、土豆等辅助作物。但现在农民不种花生土豆了,而是就近出去打零工。越是农闲的时候,农村就越见不到几个人。可能你回到曾经当知青的农村,见到的全是老弱妇孺,没有丰收和热闹,只有荒凉破败。土地抛荒还只是经济问题,只是粮食危机,它还会带来农村社会结构的变化,以及留守儿童的成长教育问题,这就是另外的课题了。”
潘教授说:“对于你这篇论文,我没有资格评价,我对农村问题也没什么研究。不过你的行为值得表扬,社会学系的学生,就应该关注社会实际问题。”
孙教授道:“你自述的时候说太多,已经超时了,让下一位同学进来吧。对了,记得给《复旦学报》社科版投稿,我也会帮你往上递,这篇论文应该受到有关部门的足够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