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克己抿着嘴,没有说什么,但身体周遭的气压有些低。
郑大郎眸光微闪。
他刚见到这个便宜妹婿的时候,就发现了。
现在的季克己,跟当年他认识的小四郎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他、变了!
“慎之,你来!”
郑大郎冲着季克己轻声说道,“我有话跟你说。”
季克己心里还存着埋怨,觉得郑家并没有吹嘘的那般显赫。
自家小弟刚进京,就被打了,还打得这么惨。
季克己不会去想京中权贵多、不好招惹,只会觉得郑家“不过如此”!
当然,心里不满归不满,季克己却没有表露出来。
一来,他记着郑家的恩情。
二来,他还没有考中进士呢,还需要郑家照拂。
挤出一抹笑,季克己冲着郑大郎拱手,“阿兄,对不住,小七郎受了伤,我一时情急,难免生出了火气。”
“无妨!”
郑大郎是郑家祖父、郑家大伯亲自教养的,妥妥的世家子风度。
他的情绪,更是控制得相当完美。
温文尔雅,谦和温煦。
郑大郎将季克己叫到一旁,低声说道,“我已经问过了,小七郎许是跑的太快,冲撞了贵人的马车,险些惊了马,贵人的护卫这才下令责罚。”
“那位贵人可安好?”季克己也不是真的傻子。
一听险些惊了贵人的马,也担心出事儿。
“贵人无碍!”
但冲撞就是冲撞。
人家护卫只是杖责了十下,而不是往死里打,已经算是厚道了。
估计也是看了郑家的颜面。
啧,这位小七郎还真是敢扯着虎皮当大旗,居然当街喊什么郑阁老!
郑大郎这个嫡亲的孙子,都不敢随意打着祖父的旗号在京城肆意乱为。
一个姻亲,一个孙女婿的弟弟,竟这般放肆。
郑大郎倒不是不愿帮亲戚张目,但你也要占着理啊。
明明自己冒失在前,不说赶紧赔礼、告罪,却先把“靠山”摆出来。
这是要做什么?
以势压人?
季家还真是高看郑家了。
在权贵云集的京城,郑家还真算不得什么。
至少跟韩家那位比起来,嘶——
一想到韩家的那位小祖宗,素来稳妥的郑大郎都有些头疼。
郑大郎正想着如何去韩家赔礼,季克己先不干了。
“既然无碍,怎么还——”把我家小七郎打成这个样子?
这不是滥用私刑吗。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那位贵人未免也太嚣张了些。
他们的眼里,可还有王法?
这些话,季克己没说,但都写在了脸上。
郑大郎暗自冷笑,脸上却没有任何表露。
他还是一派温和的模样,耐着性子,对季克己讲解,“贵人虽然无恙,但她身份尊贵!”
“不说别的,只冲撞一项,若是送去官府,也要问罪!三十棍的责罚,是少不了的。兴许还要花铜钱赎买。”
皇家尊严,岂是寻常百姓所能亵渎的?
“身份尊贵?大兄,这位贵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季克己说着说着,语气里就带了不满。
难不成是王爷还是公主?
可就算是皇族,不是还有句“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嘛。
郑大郎都有些不耐烦了。
说实话,他很不理解自己的亲爹。
这个季克己,确实会读书,可在为人处世上,还是“幼稚”得可笑。
“韩家的南安郡主,永嘉公主之女,安西王霍允霍大将军唯一的血脉!”
郑大郎懒得婉转了,直接说出了那位贵人的身份。
这位南安郡主,不是皇家血脉,却比真正的公主都尊贵。
皇太后的命根子,圣人宠爱的小郡主。
连皇后、太子诸多皇子都宠着让着。
慢说只是一个寻常百姓了,就是权贵子弟,敢招惹她,也只有挨打、挨罚的份儿。
一个弄不好,还会连累父、祖,整个家族都跟着受牵连!
“……”
季克己直接傻眼,耳朵里被灌了一堆的郡主、公主、王爷、大将军,他脑子都有些宕机。
不过,安西王的名声太响亮了。
他是太、祖的养子,为圣人镇守西北。
战功彪炳,异姓封王。
三十多年前,西北一场大战,安西王带领儿孙死守城池,全部战死,只逃出来一个年幼的女儿。
先帝感念霍家的忠烈,怜惜孤女,将霍家的女儿收为养女,封号永嘉,并交给还是皇后的太后抚养。
太后疼爱养女,待永嘉公主长大后,将她嫁给了自己最有出息的侄子,承恩公府的世子韩冲。
而南安郡主,就是永嘉公主唯一的女儿,霍家残留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滴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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