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少非明日要随兄长父亲去城外的司南大营演武校练,故而今日早早与萧鉴昀道别。天色大亮着,萧鉴昀牵了长风返回,安置在了侯府对面不远处的驿站内。
“长风啊长风,这段日子先委屈你在这儿小住,等我将院子里的耳房拆了改成马厩,一定接你回侯府,到时候咱们兄弟就跟之前一样要好,同吃同住,形影不离。”他拍着长风的马脖子说:“你可千万别不高兴又绝食啊!”
长风埋头喝水,又嚼草料,那养马的小厮看过来乐道:“哟公子,今日你的马心情倒似不错,带它做什么去了?”
“没做什么,就跟昨日一样随处逛了逛......”萧鉴昀道。
“那兴许是适应了,没再水土不服了,好事儿!”小厮说。
萧鉴昀微有诧然。
连长风都适应了,自己呢?
今日大公子萧瑞不在家,二娘谭氏难得消停,路过前厅时,就见侯爵夫人赵氏正与一媒婆模样的妇人说笑,举止亲密,萧鉴昀本无声路过,一小厮毫无眼力见,大声道:“问世子安!”
这一声儿石破天惊,萧鉴昀抬手扶额,只想将这家伙的头按池塘里去泡泡,那厢赵氏与媒婆果真一同转头看来,赵氏道:“阿昀回来了,来得正好,过来。”
“妾身薛氏问小侯爷安。”那妇人满脸喜色的冲他行礼:“啊呀呀,小侯爷生的当真是高大威猛,风流倜傥,俊俏不似凡夫俗子!哦呸呸呸,瞧我这不会说话的嘴,小侯爷本就不是凡夫俗子,乃皇亲国戚。”
“这位是薛媒婆,未央都里有名的牵线红娘,促成过的良缘数不胜数,各个都是门当户对,家宅兴旺,子孙绵瓞。”赵氏微笑道:“萧瑞定亲,阿昀不能落后。”
“人家都是功成名就了娶妻生子,我这还什么也没有呢就娶老婆,不合适吧娘?”萧鉴昀闷声道。
“什么叫做什么也没有?你是侯府嫡子,未来是要继承你爹的爵位家业的。”赵氏面色一沉道:“再说成家立业,先成家才能立业,不给你找个贤内助帮衬着,光靠你自己怎么斗那群米缸里的老鼠?”
“哎哟小侯爷,您可不知这一门好亲事对人的助力有多大,你看你大哥,原本庸庸碌碌,这跟秦尚书家的千金一定亲,日子里的应酬都多了。”薛媒婆打圆场:“夫人您也别着急,侯爷到底还小,没想那么远实属正常,您替他安排着就是了,小侯爷您来瞧瞧,这位刘小姐,年方二八,貌美如花,虽然呢性子骄纵了些,但父亲是羽林军的副统领——”
“副统领?”萧鉴昀悠悠说:“尚书可是正三品呢。”
“哎呀小侯爷,传言刘副统领年底升正。”薛媒婆说:“到时就不比秦尚书差啦!”
“那他万一不升呢?我不始终比大哥差一截儿?”萧鉴昀环臂扫了眼画像,“啧啧”摇头道:“且这刘小姐姿色平平,都说我那准大嫂是个天仙似的美人,我娶她岂不又输一节儿!”
薛媒婆的脸抽搐起来,讪讪然。
“夫人,话我方才也与您说了,小侯爷现下在京中的名声实在不算好,稍微有品貌些的姑娘皆不愿与他见面,这刘小姐虽说性子差些,但家世绝对够硬,在京城里也是香饽饽,给她说亲得她本人亲自相看夫婿。小侯爷能不能被瞧上都是个未知数,还挑三拣四......这这这难办哪!”她痛心疾首道。
赵氏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古来终身大事都是父母做主,岂容你说愿意或不愿意。”她拍案怒指萧鉴昀道:“你顽劣不堪,老爷本就已经对你心生不满,若还不做些样子出来给他瞧,真要眼睁睁看着世袭的爵位落到你二娘和你大哥手上吗!”
搞了半天,还是为了争个权位。
萧鉴昀的眸色浅淡,薄薄的眼皮子耷拉着,掩住了那一汪寒潭泉水,他亦不反驳,任凭赵氏说叨。
“明日辰时三刻,靖水楼会见刘姑娘,你去早些,莫要叫人家久等,若是搞砸了,我唯你是问。”赵氏肃然道:“行了,你退下吧。”
萧鉴昀一拱手。
侯府里的空气猝然间变得恶臭难闻,明明回来待了没多一会儿就已经到了叫人难以忍受的地步,萧鉴昀于是又翻墙走了,但今日凌少非人不在,他在外面晃荡也只能孤身一人,找不到第二个人作伴,更是无处倾诉,他只得又捎上长风,信马由缰。
商铺无趣,景致无趣,美人无趣,这未央都处处无趣。
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呢?争权?敛财?纵情声色?好像都谈不上多想。
那自己归京的意义在哪儿?存在的意义又在哪儿?
萧鉴昀迷惘了,他心不在焉的想着,不知过了多久,待他回过神来,发现长风自己停了步子,将他带到了一处熟悉的院墙下,夜幕低垂,墙头的美人灯点亮,那是一副貂蝉拜月。
莹莹暖光昏黄,透过薄薄的灯纸,将画中美人的脸照的透亮柔美,落在萧鉴昀的眼中变幻成了另一幅模样,依稀感到熟悉。
一晃眼的功夫,这工笔描绘的美人就落到了实处,晚风吹拂,青丝与罗裙皆翩跹飘动,皓颈如玉,楚楚动人。
萧鉴昀的眼神定格,落在墙头,有一瞬间的失神,继而越发觉得自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