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说了,要除掉祸世之灵。”
守一推开他的寿材铺子,跟着漱玉一同上街。
早市开放,炊烟升起,街上人熙熙攘攘,吆喝声渐渐热闹。
漱玉行走其中,发现“岑澈”的画像确实贴的到处都是,甚至一个小小的包子铺后面能贴上两三张,字写的张牙舞爪,血红刺目,黑暗中还不觉得,天亮了视觉冲击尤为剧烈。
“怎么除?谁去除?”守一与她并肩而行,略警惕的注视着四下的行人,生怕有谁认出漱玉来,“你可别忘了自己的处境,病西施。”
漱玉被他逗笑。
自包子铺跟前走过,小贩热情道:“新出炉的包子!新出炉的包子唉!老伯,姑娘,包子要不要?”
“不要不要。”守一摆手。
“谁说不要?”漱玉说:“来一斤纯肉的,我爹付钱。”
她笑起来若芙蓉初绽,令那小贩晃了眼,红了面,“老伯,你闺女儿生的真标志啊,跟仙女儿似的!”
“什么闺女!不是,谁是你爹啊!”守一瞠目道:“看长相也知道我不能跟你是一家的——”
“爹你别开玩笑了,你年轻时可人模人样了,快掏钱吧。”漱玉笑眯眯道。
守一被架上去了,强忍肉痛买了一斤包子,小贩遇上大主顾,还热情的附送了他两碗豆浆,守一咬牙切齿的往桌边坐下,一口包子一口豆浆,气咻咻道:“你猜我为什么开寿材铺子。”
“因为不想跟人打交道。”漱玉坐他对面,淡定道。
“那你还——”
“可我看你吃挺香的。”漱玉指着他手里的大葱猪肉馅儿包子说:“其实我是为你的身体考虑,你一把岁数了,吃点儿好的吧。”
守一:“.......我差点儿就信了。”
“怎么样姑娘?我家包子还合老伯的口味么?”小贩道。
“嗯,他很喜欢。”漱玉笑道:“不知小哥最近有见着旎芳阁的虞掌柜么?”
守一埋头喝豆浆的动作一顿。
“虞掌柜昨天还在我这儿买包子呢!她可喜欢我家的糖桂花豆沙包啦!”小贩热络道。
“可她最近好像不怎么在店里出现。”漱玉道。
“她前阵子在相看新的铺面,有小半个月没去旎芳阁啦,不过今天会去的,因为今天是清账的日子,她昨儿跟我提过一嘴。”小贩说。
漱玉“唔”了一声,若有所思。
“果然,你不是平白无故跟他做生意的。”守一原本吃包子吃的仅仅有味,此刻却皱了眉头,认真的觑着她的脸:“老实交代,你打听旎芳阁做什么?”
“大梁男子主外,女子主内,我眼下为女子之身,行动多有不便,当然得找个倚仗。”漱玉淡淡道。
“倚仗?”守一道。
“你也可以理解为棋子。”漱玉道。
守一的眉头皱的愈发厉害,“那这枚棋子要上哪儿去找?”
“扶持一个平民至高位,耗时太久,你也说了我今之身寿数不长,耗不起。”漱玉平静道:“那就只能找官宦权势之家。”
“你——”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淡漠到仿佛在说一件别人的事情,守一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将碗顿在桌上,漱玉没有被他影响,自顾自的道:“一个女子想要涉足权贵,说难也难,说易却也容易啊。”
守一在未央都待的时间也不短,何尝不明白她话外的意思。
旎芳阁乃是未央都最负盛名的雅伎馆,其与寻常勾栏不同,里面的女子色艺双全,能者上可谈时政,下可聊诗书曲艺,除却出身是样样不输名门闺秀的。
未央都王孙贵胄以在旎芳阁觅得红颜知己为荣的不在少数,有感情真挚者甚至能娶回家中为妾为妻,传言那旎芳阁的掌柜虞媚娘就曾差点儿成了临安将军府的将军夫人。
“以普通女子之身想要一步登天,旎芳阁是最好的选择。”漱玉说。
“可牺牲的是你自己的清白和名誉——”守一沉声道。
漱玉充耳不闻。
“算了,你这妮子连命都不打算要。”守一倏地泄了气,吹胡子瞪眼道:“看着也不像是会在意这些缥缈虚无之物的样子。”
他又吃了两口包子,不知不觉一斤包子下去了一半,“但有个问题你想过没想过?”
“什么?”漱玉道。
“祸世之灵能这么四平八稳的附着在薛宛舟身上,必定是跟着薛宛舟一同成长的,有阴邪之气的滋养方能稳固延续,故而遇上战乱、瘟疫等人间大劫它最是喜欢,我恐怕整个未央都有他的党羽,而你又不能在凡间使用仙术,若真遇上邪祟作乱,该当如何?”
不等漱玉回答,守一续道:“况且本朝又那么忌讳人谈神鬼玄秘之事——”
漱玉皱起了眉头。
守一说的没错。
前朝巫蛊之乱死朝臣后妃百余人,先帝身心受创,下“禁玄令”。无论道教佛教,祭祀传教之举皆严令禁止,大梁上下官绅平民皆禁言术法传说,违令者轻则关押重则以“谋逆”罪名斩首,传统佳节收敛冷清不说,就连曾经的护国岚山寺也一度被封禁,僧弥遣散还俗,香火断绝。
随着先帝驾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