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白衣的侍女,一个个面无表情了无生气。见应无尘回来,众人纷纷低眉敛目垂下头去,连大气也不敢出。映衬着寝宫各处幽暗压抑的灯火,气氛诡谲至极。
魏薇薇心里一阵发怵,偷偷往旁边瞄了眼。国师大人的尊容上仍是那副万年不变的表情,厌世又冷淡,教人无从猜测他的半分心思。
绕过重重帘幔,魏薇薇一眼便看见了摆在屋子正中的雕花大木床。床褥锦被叠得一丝不苟,和这床榻的主人一样,冷硬整洁不染纤尘。
这时,应无尘松开了捏住魏薇薇手腕的五指,淡淡撂下一句“在这儿等着我”后便留下她,转身进了内室。
魏薇薇不知道这位大佬究竟要干什么,想跑路又怕那大佬回来见不到她人,大发雷霆,便只好硬着头皮原地待命。
只须臾光景,一阵脚步声从内室传来,沉稳从容不紧不慢。
她循声扭过头,先是望见一抹纯黑色的衣摆,行走间脚上的玄色云靴若隐若现,说不出的精致矜贵气。目光抬高,这才看见应无尘不知何时已褪去了黑羽外衫,只着一件素色的黑袍子,宽肩长腿,面容冷漠,让魏薇薇联想起了小时候外婆给她讲的夜叉故事。
转念又觉得这个联想很有依据。
夜叉是鬼,吸血鬼也是鬼,可不正是一家子么。
魏薇薇胡七八糟地思索着。
几步远外,应无尘已迤迤然落座于雕花木窗的床沿。他掀起眼帘看向她,神色寡淡,说了两个字:“过来。”
魏薇薇只能心惊胆战地走过去,在他身前站定。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应无尘看她一眼,说:“坐。”
坐……坐哪里?
魏薇薇有点犹豫。她今天在食肆忙了一整天,也没换衣物,浑身都是食肆里烧鸡烤鸭的味道,脏兮兮的,自然不能像应无尘一样坐在他的床上。
她低头环顾一圈,见雕花木床旁边正好有个配套的脚踏凳,便很自觉地弯下腰,很有几分拘谨地坐在了脚蹬子上。
应无尘耷拉着眼皮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也不说话,只是伸手将她受伤左手轻轻捏住抬高,挽高衣袖露出被烫伤的伤处,放在自己腿上。
魏薇薇目光困惑,就在她忍不住想再次发问时,又见国师大人不知从哪儿取出来一个蓝色小瓷瓶。
魏薇薇好奇:“这是什么?”
应无尘语调平静:“治灼伤的药。”
听见这句话,魏薇薇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惊道:“大人你带我过来,是要给我上药?”
应无尘没搭腔。他眼帘低垂,打开瓶塞,一手托住那段白生生细若无骨的手腕,一手将瓷瓶倾斜,倒出些许白色药粉敷在她烫伤的那一小块皮肤上。
一阵尖锐的刺痛袭来,火烧火辣,魏薇薇倒吸一口凉气,条件反射地就想把手臂往回缩。
应无尘摁住她,目光落在她脸上:“很痛么。”
魏薇薇也顾不上逞强了,小幅度地朝他点点头,“嗯。”
“起泡的地方破了皮,所以药上去你会觉得痛。”
应无尘视线重新回到她的手腕上,指尖轻轻覆上去,替她将药粉仔细抹匀。随后又低下头,对着那片皮肤轻轻呼了一口气。
他呼吸本就清冽微凉,丝丝缕缕拂过她烫伤的手腕,瞬间便缓解了那种火烧般的灼痛。很舒服,又有点痒痒的。
魏薇薇被应无尘的这一举动给硬生生惊住,双眸诧异地瞪圆,整个身子都跟着僵了。
应无尘对她震惊错愕的反应视若无睹,淡淡地说:“这样会不会好受些?”
这距离实在是太近,魏薇薇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淡雅冷香。本就微烫的双颊开始火烧火燎,她做了个深呼吸定住心神,静了静才回答:“我好很多了。谢谢大人。”随之便准备把手从他掌中收回来。
然而使了使力,再使了使力,怎么都纹丝不动。
应无尘修长有力的五指仍旧牢牢捏着她的手腕子。
魏薇薇眸光微动,抬起眼眸看他:“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我倒是很想知道。”应无尘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掀起眼帘,清冷深邃的眸直勾勾盯着她,语气低得危险,“魏薇薇,你谢了我好几次,究竟打算怎么谢?”
听完应无尘的话,魏薇薇仰着脖子看他,眨了眨眼,很诚恳地发问:“大人想要我怎么谢?”
应无尘垂眸盯着眼前这张干净白皙的小脸,眸色沉得深不见底。
小崽子年纪不大,眼睛清澈明亮犹如两汪清泉,看他的眼神分明带着慌乱不安,却偏偏又要装作若无其事,硬着头皮与他四目相对。
应无尘心下好笑,脸色却还是凉凉的。
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对视。
就这样对视了不知多久。忽的,国师大人低下头,缓缓往魏薇薇贴近过去,薄唇微启,轻描淡写地吐出几个字来:“不如,你亲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