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堂下的小书童跪坐着昏昏欲睡,而坐在书案前的青年却是神采奕奕,手中握着笔书写不断,落字疾速,少时,便又写完一张晾到了一旁。
因为太过专注,连有人进来了都未察觉。
谢愔不得不主动出声:“还未回去?”
姜舒浑身一颤,落笔直接写了个错字。
他随手将那错字涂掉,抬头看到谢愔站在前方,便搁下笔呼出口气道:“谢兄下次进来,脚步还是放重些吧,我这胆子可经不住吓。”
“是我疏忽。”谢愔很快道歉,随即视线扫过周围,在某张纸上停留了片刻,问:“这是在写志怪杂记?”
“虚构的故事罢了。”姜舒解释道。
在古代写文,许多题材背景自然受到限制,这个时代还没有后世那种成熟的长篇,有的只是“志怪”、“志人”等篇幅短小、叙事简单的笔记。
姜舒思来想去,觉得比较贴合这个时代人们口味的题材大概就是修仙,于是便打算试着走一走传统的凡人修仙系,反正等以后发表了随便取个笔名,也没人知道是他写的,玩家估计还以为是自己人动的笔。
“谢兄来得正好,我才疏学浅,写的东西过于冗长直白,若是谢兄能帮我精简些词句用语就好了。”说着,他便起身捡起一张张稿子按顺序叠成一叠。
谢愔看着半个巴掌厚的纸张,道:“这么多篇故事吗?”
姜舒摇头:“非也,这里只有一篇,而且只开了个头,谢兄可要看看?”
谢愔心中好奇,点头道:“好。”
姜舒将一叠稿子递了过去,谢愔拿到手看了几眼,微微扬起了眉。
他首先注意到的是文中表示句读的诸多小符号,研究了片刻其各自的作用后,才注意起文章本身的内容。
姜舒没有自谦,他所用的词句的确过于随意冗长,开头长长一段才描写了一个环境。
谢愔起初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文体,觉得过于松散漫长,读起来费劲,然而在看了数页之后,却慢慢被其引入了情境,不再纠结于文辞,而关注于故事本身。
别看这厚厚一叠纸,谢愔坐下读完也才不过一刻钟的工夫。
正如姜舒自己所说,这故事才开了个头而已。
然而就这么一个开头,却实打实地将他惊艳到了。
不同于他所知的那些神话异闻,此故事虚构出了一个人人皆有怀修仙资质的国度。
有的人天赋异禀,生来便是天之骄子,而有的人资质驳杂,一生只能碌碌无为地做个凡人。
此文的主角便是一个出生于修仙世家的平凡人,本应身份高贵,却因其资质低微,被人嘲笑践踏,连洒扫的仆役也敢无视他,贬低他,肆意欺辱。
这其实就是现代修仙最普通的开头,只因谢愔从未看过这样的类型,才觉得万分新奇。
此时他已完全忽略了文辞上的不适,看着主角在家中被各种欺压,忍不住蹙起眉头,压抑着隐隐的怒气继续读下去,直到剧情一转,几位仙人来到世家收徒,主角虽知自己不可修炼,但还是怀抱着一丝希望去测了资质。
谢愔不由生出一个想法,难不成主角能够在此逆转人生?
这时故事戛然而止,谢愔看完最后一张,发现已经没有了,便抬头将目光投向了姜舒。
二人对视片刻,姜舒等着他的评语,谢愔却开口道:“之后如何了?”
“什么?”
“他去测了资质,然后呢?”
姜舒才反应过来他在询问剧情,方才见他一直皱着眉,还以为自己的文笔已经让对方难忍到看不下去了。
“谢兄想知道后续?”
“自然。”
姜舒不禁失笑,道:“后续的明日再写。”
谢愔感觉心中一塞:“今日不写了?”
“不写了,我还有许多公文未看呢。”姜舒笑了笑道,继而又问:“谢兄可否替我精简语句?否则将来印刷成稿便太废纸了。”
谢愔与他相视少时,见他确实不准备再写,只好无奈答应:“好吧。”
随即便取来纸笔,当场替他修改起来。
这厢二人坐在官署之中,一个批着公文,一个改着文稿,安静地度过逐渐加深的夜晚。
另一边,空旷原野上,月光照耀着营地帐篷,中军帐中的烛火燃了一夜。
·
翌日,日光微弱,秋风萧索。
经过数个时辰的赶路,会合后的军队终于来到了盛县城外。
荀凌抬头遥望着城墙上已经做好了守城准备的匈奴军,发布命令道:“扎营休整,下午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