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贵妃追封一事,太皇太后那边没了消息,前朝又被皇帝压下,可算是风平浪静了。
再过一月,就是第一次的十月木兰秋弥。
苏漾怀了孩子,早期孕吐得厉害。
她早上去慈宁宫时,锦嫔赫舍里氏也在。
锦嫔不知哪听来的,说是老祖宗喜欢听昆曲,就在慈宁宫内,咿咿呀呀的唱着,逗老祖宗开心。
唱功倒是颇有两分功底,听起来也是异常顺耳。
苏漾一进来,就听她唱《牡丹亭》里的词。
“最撩人春色是今天,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顿挫抑扬,巍然曲宗。
这声如啼鸟轻鸣,该幽怨时幽怨,该爽快时爽快。
苏漾进来没打断她,静静听完后才笑着拍手道:“妹妹好才艺,这《牡丹亭》与《紫钗记》、《邯郸记》、《南柯记》,四者合称玉茗堂四梦”对唱词的人功底要求极大,可不太好唱。”
赫舍里氏有些惊讶看向她:“姐姐也懂这些?”
苏漾含笑道:“看得书多了,便知道了。”
她从前为了讨太皇太后欢心,偶尔也去学了两句,可能因为功底不佳,唱出来就非常诙谐,唱一句这老祖宗就听着笑一下。
唱不会唱,但对这些还算手到擒来。
在深宫中没有其他能打发时间的,没事就看看书。
太皇太后朝苏漾招了招手:“雅嫔,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免了请安么?”
说是埋怨,实际语气还算高兴的。
雅嫔有孕,在后宫从前的那些流言蜚语无异于自打嘴巴。
不用施压,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苏漾一来,太皇太后就把这赫舍里氏给搁在了边上。
她握着苏漾的手,笑道:“最近孕吐可还厉害?”
苏漾秀丽的眉眼微微一蹙:“老祖宗,您不知道,他可能折腾人了,最近吐是没吐得那么厉害,就是喜欢吃酸梅。”
“皇上那次来尝了一颗。”她手帕掩着唇角,眉眼弯弯,“酸得差点拂袖而走!”
老祖宗“呵”了声,“他还觉得酸嘞。”
苏麻喇姑从门外进来,端了一盘糕点,和一份酸梅果脯。
“哀家想着你从前爱吃甜食,今日特意让御膳房送了点新出的过来,你看看,这酸梅果脯也有,想吃啥吃啥。”
自雅嫔怀孕以后,太皇太后格外关注她的生活。
这甜食糕点不是头一次了,酸梅果脯也是刚刚送来的。
苏漾拾起一块糕点,道:“老祖宗,您许久也未吃了,前不久闻太医和妾身说,您可以少吃一些,没大碍。”
太皇太后果真吃了她手中那块,后来才不吃了。
苏漾拿着酸梅果脯吃,平时觉得酸得掉牙的酸梅,这怀了孕后吃起来,格外的中意贴口味。
被撂在一旁的锦嫔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强撑着走上前来,道:“老祖宗,今日妾身给您唱得曲儿就先唱到这里,妾身改日学了新的曲子,再由老祖宗过过耳朵,点赏一番。”
老祖宗含笑抬首,道:“锦嫔有心了,赏。”
一串南海送来的红色珊瑚串打发走了。
老祖宗拉了她的手,起身道:“再过一月,就是木兰秋弥,从前在草原上时,阿玛也时常带起哀家打猎,如今过去了几十年,这木兰围场也修建好了,哀家怕是去不了。”
前些年太皇太后生了病,三高。
这几年控制着还算不错,可年事已高,若是在想出宫像从前那样是不行了。
苏漾安安静静的听她回忆往昔。
讲述到了太皇太后怀先皇时,也是孕吐得厉害,爱吃酸梅,大概所有怀孕的女人都差不多习惯,只是分轻重。
“皇帝的额娘怀着玄烨时,身子骨弱得很,打娘胎里生下来,不太爱笑。”
“后来他几岁出宫治病,去天花,九死一生,还算上天眷顾,好好的活着回宫。”
太皇太后说这些,只是顺着时间线随口一提,苏漾暗暗记在心里,没有过多追问康熙幼年过得如何,既是出宫,那额娘阿玛肯定是不再身边的,或许万一有刁蛮奴仆,估计不会很好。
还有天花……
天花这怎么人人都容易得?
“你若去木兰围场时,好好逛一逛。”
太皇太后轻拍了下她的手背,道,“女人这辈子,难得出宫,就好好的看一看,切莫太眷念,免得老来郁郁。”
“妾身晓得了。”
苏漾点头,“老祖宗,您不跟着一起去看看么?”
自她入宫里,几乎就没看见过这太皇太后出过宫。
“你不懂。”
太皇太后衰老的眉目里依稀瞧得见年轻时的意气风发。
“哀家年轻时野惯了,入宫后多年未出,大概就是命。”
皇帝可以出宫,但他幼时登基,太皇太后执掌大权,尚不能出宫,现在老了,动不了了更是不能出去。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鸟老了,翅膀飞不动。
“你还年轻。”太皇太后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