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扎在冥厄三塞的汉军,仍无西进之势?”
这是颇为奇怪的事,冥厄三塞作为吴汉的西境,也聚集了一大批避赤眉之乱的南阳豪强,按理说,这群人见赤眉被魏军打崩,应该欢天喜地还乡报复才对,为何如此克制?
“怕不是得了刘秀勒令,汉军不得有一兵一卒越过桐柏山。”
据岑彭所知,汉军的机动兵力不多,且一分为二,一半随刘秀在淮北,另一半随冯异、邓禹在荆南。若汉军忍耐不住,再分兵来争南阳,就会让其他战线更加空虚,反而给了中原魏军机会。
岑彭对这种态度赞不绝口起来,他作为长期在外的游子,很清楚这种感受,南阳人重乡情,满目疮痍的故土、先祖坟冢就在眼前,却能压制不动,说明刘秀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
不愧是被魏皇欣赏看中的男人啊!
岑彭记得,当初新朝还没灭亡时,第五伦远在魏郡,却曾几度来信,希望岑彭设法将刘秀弄到北方却,只可惜岑彭不及行动,刘秀就跑了。
他又想道:“陛下的对手是刘秀、公孙述,我的对手,则是贾复、邓奉。”
“我须得上奏皇帝,说明此事,贾复、邓奉,非得许以二千石、杂号将军方能招揽,若能成功,不但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还可让魏再获大将!”
魏国将军们派系斗争已有端倪,唯独岑彭,全无嫉贤妒能之心,入南阳后,一口气向第五伦举荐了大量人才,在为人处世上,他确实是个好人。
第五伦自也不会亏待这位重点栽培的爱将,让老实人吃亏,君臣都念兹在兹,岑彭的奏疏才送走没多久,来自长安的诏令却先到了!
“先时,奉陛下诏,除骠骑、车骑、卫、前后左右将军之外,加四征、四镇将军,亦为重号,四平则为杂号。”
“诏曰:平林将军岑彭,自武德元年以来,受任方隅,西御蜀寇于子午,南平赤眉入宛叶,抚宁疆场,有绥御之绩,献俘授馘,勋效显著。其以彭为镇南将军,都督南阳、汝南诸军事。南方之事,全付将军!”
诏令下达,岑彭的亲信属下皆大喜过望,岑彭投效第五伦算晚的,而且往往作为留守之将,没赶上什么大仗,最突出的胜利,还是子午道大捷。
而被第五伦当尖刀使的吴汉,已经是后将军,跑岑彭前面去了。
如今,岑彭终于熬够了资历、军功,随着改制,一举从杂号进入重号将军,虽然仍是末位,但这也意味着,他有资格开幕,手下人的未来也光明了不少。
唯独阴识,在欢喜之余,听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为何将军号是镇南,而非征南?”
“恐怕不止是激励岑将军日后再立大功,还有深意吧……”
一字之差,其意甚明,阴识猜测出了第五伦的用意:
南方,不是未来魏军主攻方向,南阳汝南一线,暂时没有大仗可打!
……
“桃子要一个个吃,先东后西,明年要集中力量,解决青州,至于荆州?岑彭守好宛城,慢慢恢复生产,南边且留着给公孙述和刘秀去争罢!也省得他们早早联手,来个连吴抗魏,以两弱敌一强。”
长安未央宫中,第五伦在对几位九卿、将军做未来的战略说明,又道:
“若冯敬通真能说服公孙述杀方望,非但能去敌一谋主,还能让隗嚣心怀忐忑,今日公孙述能翻脸杀方望,明日,会不会杀他呢?虽然夺了凉州,但隗嚣本就不欲争天下,我与他甚至还有点旧交情,何必非要你死我活呢?”
第五伦也是不要脸,占尽了便宜,当然这么说了。
而等今日训政结束,老太师张湛也会同奉常王隆,以及监察机构丞相司直黄长、御史中丞宣秉,四人神情严肃地入内,向第五伦禀报了来自各地汇总后的奏呈。
“陛下,公投结果,出来了!”
这次的假民主,第五伦只选了有条件组织老百姓投瓦的几处地方,除了魏军和赤眉俘虏外,还有长安、洛阳、右扶风武功县、魏郡元城县几处,其中武功、元城分别是王莽封地、祖地,相当于第五伦放水,以堵天下之口——若连这两处的民众都希望王莽死,那真是老天都救不活。
从三月到五月,一共近百万人参与了投瓦——纸面上的数字,真实的“选票”,恐怕一半都不到,有个三分之一就不错了。
当然,报上来时,却是足人足数。
结果是,也只有赤眉军中一部分念着他是“田翁”时的好处,其余人都希望王莽去死,于是投瓦时扔向左边的数量,高达九成五!
作为监察机构,丞相司直黄长信誓旦旦地保证,投瓦过程公平公正公开,绝无一点官吏、军队逼迫百姓投王莽死的情况。
倒是正人君子的御史中丞宣秉表示,一些地方存在民众随大流,亦或是人数不足,凑不齐半数,里正、宗族便代投,事后随便多报几百上千姓名的情况……
但这些瑕疵,却被奉常王隆认为是“无伤大雅”。
第五伦倒是无所谓,假民主嘛,意思一下,做个样子就行了。
他看完这些数目后,只仰天而叹。
“民心如此。”
“天意如此!”
王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