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中饱私囊,大捞好处,他兄长彭宠如今还不知情,但难辞其咎。
此外,中尉第七彪将几个女子带回家纳为妾,而她们很可能是城内轻侠送的礼物,希望彪哥能包庇。
第一关仗着宗室身份,让云阳县将一部分谋反豪强的土地转到他名下,第六犊也被怂恿着掺和,这两人都住在北宫,陪着第五霸呢。
还有司市官第四咸偏袒故旧,让他们在东西市场占据好位置;商颜侯郑统的手下在蓝田喝醉酒,将百姓打成重伤。郑统给当地官员塞钱大事划小小事化了,而蓝田丞根本不敢收受,直接判无罪……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旬月之内发生的事,人非圣贤,第五伦的族人、将吏们,各有各的缺点,好色、贪鄙、护短。在政权建立后,这些毛病暴露、放大,甚至被人利用。
但最让第五伦震惊的事是什么?
“这些事,负责监察百官的御史台竟无一上报,还是绣衣卫的张鱼等派人巡行地方时打听到查出的……”
第五伦今天忽然来和宣秉谈心,就是想试探试探宣巨公,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若被他信任的宣秉都是两面人,那第五伦就得面对真正的老虎窝了。
亏得一番试探下来,宣秉是当真不曾知晓,倒是御史台的御史们神色慌张,多半是自作主张、欺上瞒下了。
他们报上来的,都是没背景的贪腐事件,反正一个月十来起处置着,谁也不能说御史台不做事。
第五伦没有当场发作,一个新政权,不可能凭空创造一群清廉的官吏,为了让长安运行下去,各官署多是前朝甚至前前朝的官员留任,只有他们才熟悉机构如何运作。
但也是这群人里,藏着太多污垢,彼辈是政权中的苍蝇,纵是第五伦将汉、新堆积无数的垃圾的屋子扫了一遍,但它们依然栖身于此。
回到宣室殿后,第五伦屏退旁人,摊开纸,捏着笔,开始琢磨整件事。
“不反腐,亡国。”
他在纸上写下了五个问题:
“谁来查?如何查?查到了打不打?谁来打?怎么打?”
前两个问题,第五伦已有设计,除了御史台监察百官外,他目前还设置了“丞相司直”这个汉时与御史台并行的机构,本职是辅佐丞相纠举不法,由黄长任司直,人员都是全新的,看来得靠他们,同时监察御史台,适当的时候,将人员清理一遍了。
此外便是以汉、新绣衣使者为基础,建立的“绣衣卫”,由张鱼担任“绣衣都尉”,手下一群年轻的绣衣郎。
“御史台、司直在明,绣衣卫在暗,我还差一个司隶校尉巡行地方。”
然而他想了一圈,竟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能够胜任,要么不合适,要么另有重任。
这就是让第五伦最难受的地方,明明某些人一身毛病,贪财好色,脾气又大,你却不能不用他。因为天下未定,除了道德、能力外,魏王还得考虑忠心的问题。
这便涉及到“打不打”的问题了。
“若我是一个法官,面对此辈,自然是要非黑即白,眼里容不得沙子。”
“但我是帝王,是一国之主,就又不一样了。”
第五伦起身思索:“按照新制定的略人罪、贪赇罪、受金罪、夺田罪等几项罪名,九卿中的好几个,数十个千石官,军中大部分将吏,都要处置。”
但一口气撸光倒是痛快,然后呢,前线仗打不打?后方建设做不做?扫清他们后,士气能提升么?行政效率能提高么?
眉毛胡子抓在一块,一刀切下去可不行,切掉的可不一定是毛发,而是血肉了。
第五伦算是明白,为何反贪多在治世或太平时节,而乱世鲜少有之了。
因为乱世里,多的是明目张胆以兵戈强取的大奸大恶,割据地方的大吏,俨然是一方领主,尽享一地贡赋,根本不需要贪腐;横行乡野的盗寇,杀人越货无人惩戒。
与之一比,暗戳戳利用职权之便捞好处的,反而是小奸小恶老实人了。
所以,这次被司直和绣衣卫发现的问题中,哪些人要公开处置杀鸡儆猴,哪些要隐而不宣,另想办法敲打处理,都是第五伦需要一一甄别考虑的。
但第五伦清楚,“反贪”这件事如此难以处理的真正根源,还是落在第四个问题上。
“谁来打?”
靠自己弟弟出了事还茫然不知的廷尉彭宠?
靠御史台那群暮气沉沉,掩盖大事,只报小事的前朝御史?
靠地方上对新贵、宗室、将军们敬畏不已的县令曹掾?
还是魏王自己捋起袖子亲自下场?
将这些人全撤职了容易,但又要用什么人顶替呢?
没有一支崭新的官员队伍,反贪?只能像王莽一般,反个寂寞,打虎?给自己打个安慰剂罢了。
更何况,在古代反腐……第五伦是个现实主义者,从没报什么希望,但也不能不管不顾,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白蚁杀不光,只能发现一个巢穴捣毁一个,缓解堤坝垮塌的日期罢了。
为今之计,只能以雷霆之势,先干掉一个典型,比如廷尉彭宠之弟,吓唬吓唬其余人。而后定标准,划红线,让官儿们都紧张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