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还没被打掉的各家也面面相觑,等待时机。
是坐等第五伦扫清关中,从容向西,还是趁着他内部动荡,又有大量兵力被绿汉牵制时,打出来试探试探?
他的叔父,隗家真正的掌权者隗崔坚持要出击,隗嚣本想等方望归来,但又拗不过内部的主战情绪,只能顺水推舟。
虽有些不大乐意,但隗嚣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就是陇右的牌面,必须做好职责,否则他这“大将军”都不一定做得稳当——毕竟他也是百姓们拱上来的,随时能换一个。
也罢,虽然隗嚣知道,第五伦肯定不会像一些说的那样,得罪豪右就“亡无待日”,但多少也会被牵制,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削弱他的机会。
“申命百姓,各安其所,旧业一概不动。”
隗嚣在苏武祠加大了音量,将隗氏与第五伦那截然不同的政策,宣谕于“百姓”们。
“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王莽和第五伦不明白这点,隗氏却懂得。”
隗嚣朝在场众人作揖:“值此各家宗族存亡之际,还望渭南、渭北诸君出粮出力,与我一同,共抗魏五倒行逆施!”
……
“隗氏兵分成两路,一路由其白虎将军隗崔,带着数千骑兵占据好畴。”
细柳营中,第五伦中枢的兵棋推演正在进行中,代表陇右的旗子插到了渭北好畴、渭南武功两处。
“依臣看,这是想效仿刘邦还定三秦之战。”
第八矫不常用右手,因为缺了小指头,不太雅,只用左手指着地图道:“当是时,刘邦大军出故道,抵达陈仓后,便让曹参将兵至雍县,又击好畴,最终攻至雍王所在的废丘城,也就是今日槐里县,再往东,就是五陵所在,最终又渡泾水击栎阳塞王。”
第五伦颔首,看向管后勤的任光:“搜粟校尉觉得呢?”
任光谦逊地说道:“臣只管粮草辎重,不敢妄议军争。”
“无妨。”第五伦笑道:“畅所欲言,又不真要你带兵打仗。”
任光应诺,却是从后勤上分析:“隗氏兵力不多,粮秣也不算充足,此番匆匆与我开战,或许只是想试探一下,不会心存决战一劳永逸之想。”
听上去是说了,但跟没说也区别不大,任光是将更多的话留给景丹,不想抢了这位打完潼塬一战后,如日中天的御史大夫风头。
景丹的分析是最接近第五伦心中所想的:“隗崔军或是欲切断大王与北地之间的联络,好和北地的陇右兵,一起夹击耿伯昭及原涉!”
“但也不能忽视,隗氏的主力,还是在武功县。”
“隗嚣在武功县召集渭南渭北豪强,发檄文痛斥大王复王莽之政,欲均著姓田土,乃是欲壑难填……最近谣言在关中到处散播,都说大王要杀绝关内著姓。”
第五伦挠了挠下巴上的短须,这倒也……不算全是谣言。
他两个月前对渭北三十三家前朝遗老下手,就做好了剧烈反弹的准备。果不其然,内部公然造反的倒是没有,可一贯“谁赢帮谁”的渭南豪右顿时就不爱投降了。
不少在坞堡拼死抵抗,非得万脩带着魏军刚建设的工程部队一个个拔掉,确实牵制了他们的大量兵力,也让著姓和魏王关系更加不可调和。
亏得第五伦一直在强调这是政治清洗,不针对所有豪强,不曾投靠刘伯升的家族不会有事,他又火线提拔了一大批渭北著姓子弟做官,否则还真会惹大麻烦。
加上东南方和绿林周旋于峣关,兵力摊得有些散,倒是叫隗氏看到了出击的机会。
等任光、张鱼退下后,景丹笑道:“大王可曾后悔?”
他指的是长平馆之宴,对豪强采取强硬手段之事,若当初选择怀柔,今日渭南或许早就打下来了,而隗氏也无法趁虚而入。
“我不后悔。”
第五伦一直认为,那些看似顺畅的捷径,实则处处是坑,他宁可行走在荆棘丛生的小径上。
“但我需要一把刀。”第五伦伸出手比划道:
“替我劈开多刺丛生的荆棘小路,再将入户想以攻代守,夺取右扶风的隗氏狗给宰了。”
“这刀,孙卿替我磨锋利了么?”
景丹知道第五伦指的是什么:“经过旬月厘定,目前尚在关中的三军、三万名士卒土地,都已经分好了!”
“本以为渭北三十三家豪强,只打大宗,加起来所得土地,应该不过万余顷,可没想到,最终却得到了近两万顷!这些事,前时已禀报大王。”
第五伦笑道:“有不少将小宗当大宗打了,又牵扯亲戚的冤假错案吧?”
“有。”
景丹也不羞于承认,执行命令的是人,就注定会良莠不全。整个案子的缘起,本就是第五伦清算“腹反”罪,搞栽赃陷害,手段粗暴,时间又紧,真能处处秉公无私就奇怪了。
“但也因如此,收得土地较多,分起来也较为平均,人均五十亩。”士兵们,就是第五伦的基本盘,也是刀刃。
“而土地上的佃农,也完成了减租,都减了一成。”
看上去不多,但在天下混乱,各地政权,比如西汉隗氏,都开始为了筹粮给庶民加田租一到两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