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昏头到冲击共工府和天禄、石渠。
亏得老王莽生性简朴,只沉迷于礼制,整个宫室多是前汉的旧物,好东西都在府库里,士卒们抢到手的多以杂物为主,要论价值,还是不如黄金。
五千人在王路堂前殿下集结,这儿过去是不让车马进入的,但现在哪管得了那么多,地上到处是马粪,第五伦车乘驶过,碾得到处都是。
而他身后则是满载金饼的车,第五伦将一匹丝帛连同一枚金饼,亲自交到每个人手中,拍拍肩膀,问一下名字,尽管他不可能记住这么多,但士卒们还是很激动,嚷得很大声。
等金饼入怀后,他们则掂在手里:“这是真金么?”
“汝等怎敢怀疑大将军?”
“那怎么与我昨日从灯架上敲下来的‘黄金’成色不同?”
“你敲下来的是黄铜,哪是黄金,看我,咬一咬便知道。”
说罢示范着将金饼塞嘴里,用牙使劲一咬,还真有一点齿印,而亦有人拿随身带的小刀削来试,确实很容易就有划痕。
既然是真金,众人都颇为欣喜,他们昨天大抢宫室,对着廊柱上的雕塑、门上的铜环使劲,甚至有人将地上的砖给撬走,但那热乎劲一过,却有点意兴阑珊,太重了,不好放也不好带。而黄金不同,小小一枚揣在怀里,却感觉踏实,省着点,娶亲买牛都够了。
于是在重申军纪及约法五章时,兵卒们不似昨日那般抗拒了,大多欣然应诺,但也有不少人觉得……
“大将军若是放开让我抢,抢到手的,肯定比一枚金饼多啊!”
这五千人的饷,第五伦足足发了一个时辰,金饼不重,但重复五千次,依然让他胳膊酸痛。
但第五伦不能停下,立刻马不停蹄出了寿成室,在北阙广场,给从渭北南下的耿弇部三千人,以及第五霸、第七彪带来的三四千临渠乡党武装发饷。
他们亦是此役的功臣,若非五陵的烽火,北军心态不会崩得那么快。
第五伦赞耿家有三位雏虎,更看中了耿国,与耿弇讨要,让耿国跟在自己身边做个小校。
轮到乡亲时,第五伦就更加亲切了,还能指着其中不少人喊出名字,比如六十五岁的第五三更,刚满十六的第五小刚,甚至有人父子三代齐上阵。
如此又是一个时辰,第五伦在人前还意气风发,可实际上,亲自发了上万枚金饼子后,他的手已经连碗筷都端不稳了,只用匕勺食粥。
匆匆吃了点东西后,再度出发,去给守备城门,不得入城,抱怨最大的部队发饷。
第五伦最先出的,是常安城西出南头第一门,章城门,王莽改名:“万秋门。”从章城门到直城门、雍门,门上的铜龙凝视着他与守备城西的三千士卒谈笑。
而后转而向北,北出西头第一门曰横门,其次为洛城门、厨城门,太阳已经划过门上的鹳雀,开始向西偏斜。
继而到了东城墙,门色青青的霸城门,门外多有东陵瓜田;其次为清明门,分黄金时,士卒们正在从附近的藉田运粮食;又绕回第五伦入城的宣平门。
最后绕道南城墙,覆盎门、安门、终点是正对寿成室的西安门。
整整六个时辰,第五伦便在顺时针绕着常安转,又给一万二千士卒发了饷。他已经举不动手了,只能假装肃然而立,看着士吏们给兵卒发下去,然后接受欢天喜地的拜谢!
“大将军,言而有信!”
虽然还有布置在外围、鸿门的部队没发,但既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冯衍遂赞道:“季布一诺千金,明公一诺,十万金!”
不敢说区区一枚金饼就让所有人转了性,但起码对第五伦禁止他们劫掠的抱怨消失了,谁若是敢说大将军一句不好,会被人轮着金饼砸破脑袋。
“这么多年了,汝见过说发黄金,就发黄金的将军官吏?”
足兵足食,民信之矣。商鞅变法,始于徙木立信,而今日,第五伦则一口气用十多万斤黄金,让自己在军中立了信。
好不容易渡过中渭桥,来到常安附近打探,想要进城分点果子的渭北豪强两万余人也看到了这一幕,只闻满城呼喊“万岁”之声,不由凛然,遂止步于城外,只由王元等人入城拜见第五伦。
已经快累瘫的第五伦站在城头,看着这一幕,多少松了一口气,大军进了城后没有变成散沙,维持住了秩序和士气,这就是胜利。军心已定,看来明天,是时候举行老百姓也喜闻乐见的公审罪人活动了。
第五伦忽然想起,六年前,自己在长平馆吟了半首诗。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而现在,第五伦则用自己亲手作为,补上了下半首。
因为禁令,里闾关门闭户,没人敢出来。城内外活动的都是第五伦的兵,押解着被认定有罪的陈崇等人,还有许多逃出去后被越骑营追上的大臣也头系草绳,狼狈而归,比如太傅唐尊、张邯之辈。
士卒们额上带着黄巾,怀里则揣着黄金,不少人还将其就着阳光仔细端详——众人作为流民佃农,曾经连王莽施舍的一碗黄粥都吃不上,只配煮草木为酪,可现在,却腰缠丝帛,手捧真金,行于天街之上,脚踏公卿。
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