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东的股!
人家能投资,也能撤资,这就是必须清醒认识到的现状。
大耿如此,小耿就更不必说了,耿弇如今答应做参军,甚至都不是因为第五伦,而是来南方玩玩,顺便想和老乡马援比个高下。
朔调连率耿况乃是边塞宿将,手握幽州突骑三千,一旦天下大乱,小耿指不定会辞官挂印,转头跑回朔调。但就算是为了和耿况搞好关系,引为盟友,这小子也要好好拉拢,可谓“潜在股东”。
归根结底,第五伦真正的底盘,还是他一手带起来的猪突豨勇老部下们,以及族人,万脩、第七彪和老兵们一来,才算齐全,是为爪牙。
而黄长、冯勤是本地人,倒是跑不掉,他们或是想谋个好未来,或是将家族利益捆绑在第五伦的船上,希望能在乱世中幸存,不一而足。冯勤能脚踏实地办事,黄长能言善辩,皆可为心腹,可惜的是,他们的目光多局限在魏地本身。
肱股、爪牙、心腹,羽翼渐丰,搭了大半年班子后,第五伦的班底基本齐全,他也明白,自己现在最缺什么了。
当然不是脑子,他自己就是。
“缺眼睛。”
“少了一位目光长远,胸怀天下,能帮我一起观察天下时局的韬略之士!”
……
而与魏成郡隔着几百里的陈留郡,继上次进谏失败后,冯衍也结束了他第二次对更始将军廉丹的规劝。
“非是背叛陛下,而是为了自保啊,圣人转祸而为福,智士因败而为功,愿明公深计而无与俗同。若能如此,则福禄流于无穷,功烈着于不灭。”
但廉丹对王莽的忠诚,远超冯衍设想。
这位常败将军道:“敬通所言不错,这确实是土崩之世,而这土崩,非是陛下一个人的过错,吾等做三公九卿将军的,也有大罪。”
“我家在汉时并不显赫,我年轻时就侍奉陛下,一点点被提拔、封侯,历任庸部牧、大司马、南征将军、更始将军,自问才干平平,更在攻打句町时犯了糊涂,使得久久无功,败坏了国师,被征召回常安后,还以为肯定会被问责杀死。”
廉丹仰头而叹:“不曾想,陛下却宽赦了我的罪过,还委以重任,让我北伐匈奴。”
“我认同严伯石的看法,新室之患不在匈奴、句町,而在内部的叛逆流贼,于是我与太师联手,设计让韩威出塞送死结束战争,但我对新室之忠,难道就比韩威少么?”
“如今关东板荡,陛下又遣我为将,虽然廉丹能力不足,但受国重任,不捐身于中野,无以报恩塞责。且不说此役我军势众,就算是败了,能为新室效死,亦无愧于陛下!至于那些不忍听之言,敬通不要再说了!”
这不是场面话,冯衍在廉丹那双一直大而无神的眼睛里,确实看到了一丝神采——一死以报君王的意念。
无能加上固执愚忠,没救了。
冯衍顿时了然,闭口不再规劝,等大军从陈留继续向定陶开拔时,冯衍又向廉丹请求,愿意去治亭郡(东郡)督粮草。
廉丹也没拦他,让冯衍带着几个亲随离军北上,等到四月底,行至治亭郡境内后,沿路开始出现饿殍满地的景象,而太师王匡的分卒偏师行于此境,哪怕没有上司的命令,他们依然改不了横征暴敛,乱杀无辜的习惯,以至于百姓皆都喊出了一句歌谣。
“宁逢赤眉,不逢王师!”
这让冯衍更加坚定了决心,在途经一个被兵匪祸害一空的里闾时,发现里头亦多是尸体,有的已经发臭,有的还挺新鲜,野狗在里巷里乱窜,吃着人肉红着眼睛。
冯衍让自家私从打了一只来,又将自己的官服脱了,蒙在狗尸上,然后就亲自持刀猛刺!
末了他将遍布刀孔,血迹斑斑的官服交给一个私从。
“带几个人回去,禀报更始将军,就说,冯衍还没到治亭,就为流贼所杀,尸体就地掩埋,只剩下这衣裳和官印,希望给将军留个念想!”
假死脱身?私从愕然,但还是领命而走,冯衍却是松了口气:“自此,我便是跳脱漏水将沉之舟了。”
他感激廉丹的赏识与提拔,但廉丹要为王莽尽忠一起为新室陪葬,冯衍却不能跟着廉丹一起坚持。
是时候跳船了,他的祖先乃是宣元时期著名的冯奉世,冯家和王氏还曾有过点小摩擦,冯衍也未曾受过皇帝后遇,没必要将自己和家族都搭进去,该劝的都劝过,既然更始将军执意不从,那也只能对不住他了。
“杜陵是暂时回不去了,该去哪呢?”
虽然顺利跳船,但看看残破的里闾和遍地尸骸就知道,他还在水里,距离上岸尚早。
冯衍早就想好了退路,暗道:“我可以去的地方有三处。”
一个是去投波水将军窦融,他们共事过,但窦融如今在严尤军中,一同南讨绿林,只怕也讨不到好,去哪儿譬如投火,不智。
一个是上党郡,冯家起源于上党,那儿算他祖籍老家,而且冯衍的好朋友,同样属于朝廷异见人士,鲍永,正在给上党大尹做幕僚,深受信赖,他能给冯衍提供些许庇护。
可那庇护,只算是暴雨天里的茅草庐,指不定会被大风掀飞,冯衍现在希望钻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