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想打听的,总能获得。
他们很快就搞清楚了耿纯的家世:巨鹿宋子耿氏嫡子!
“巨鹿耿氏,可是名门望族啊。”
这个家族源远流长,大宗在宋子县,人丁兴旺,加上耿纯的父亲耿艾亦是二千石,在河北诸郡颇有名气。
要论起家门阀阅,魏郡的西门氏,还有武安的李氏,其实只能算土豪,自从始祖西门豹、李牧之后,就没出过大官,远不能同耿氏相比,联姻都自惭形秽。
既然耿纯出身好家世,那便不能像欺辱寒门长官那般刁难,小吏们商量,得换一种法子:“名门子弟往往懒于细微之事,吾等且以案牍劳之,过不了几天,他就疲惫懈怠了。”
郡府中资历最老的小吏名叫韩赋来,新朝推行不二名后,改称“韩赋”。
韩赋对斗食吏的套路最为娴熟,诸如将关键的文书压在堆积如山的简牍最下方,一般的长官翻阅倦怠后,往往会忽略它,而事后小吏却能一脸无辜地表示,自己已经请示过,可上司没给回应啊。
反正就是要用繁杂的文辞,让随郡尹一起空降来的外地曹掾糊涂,让他们搞不清郡中事务真正深浅,只能依赖手下小吏做事,方便小吏上下其手,把持权力。而一旦有人渐渐搞清他们路数时,小吏们就要想办法走门路,让其滚蛋调走,再换个新的来驯服。
可耿纯上任的第一天,就让小吏们战战兢兢。
这位年轻的五官掾看似和蔼,却不好对付,他先召集众人,大谈当年在定陶协助父亲处理郡务如何如何,又聊起在朝中做纳言士时,与套路更深的九卿小吏谈笑风生。
第五伦知道耿纯能耐,一口气将五个曹掾分给他来管,反正五官掾的存在,本就是哪里需要哪里搬。
耿纯先巡视了他的老本行:仓曹。仓曹主管仓谷事,也是猫腻最多的一处,驰名已久的火龙烧仓、阴兵借粮、账簿落水等,无不是仓曹折腾出来的。
耿纯业务熟练,翻越账簿速度极快,却能一眼看到刻意掩盖的地方,笑着一一指点出来,让众人以后不要犯这种粗心的错误,惹得韩赋等人额冒冷汗,看来以后做账,太明显的纰漏是不能有了。
接下来是户曹掾,外行人能看糊涂的田图阡陌,耿纯却是门清,清点民户如数家珍,全郡十八个县,一共有户二十一万二千八百四十九,口九十万九千六百五十五。
若户口没问题,各县各乡应该交多少赋税田租,一一掰开了罗列起来,一清二楚,小吏们很难拆东墙补西墙。
接下来,又到了管理记录文书,催督期会的主记室掾,体例与用词的套路,耿纯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主奏议事的奏曹亦然,这个曹掾负责将各曹事务统筹交给郡尹过目,耿纯算是帮第五伦预先排除许多小吏在文辞奏令里挖的坑。
哪怕是主邮驿科程事的法曹,耿纯亦能悠然自若处理。
这时候白天已接近尾声,耿纯让人上饭,他一手持箸夹菜入口,一手阅卷。竟能一一指点邮驿置所,无一错漏,同时安排下个月分发给他们的资金粮秣,表现得从容不迫,直让众人惊呆了。
这一天下来,五曹诸吏也好,老吏韩赋也罢,都对耿纯瞠目而视,再不敢有半分轻视期盼,皆曰:“一日巡五曹,单手阅百卷,耿五官才是真正的‘五官掾’啊!”
耿五官之名算是打响了,可实际上,晚上回到第五伦的厅堂向他复命时,耿纯却一改白天在小吏面前淡然自若的模样,跟希望他“能者多劳”,发挥996精神的第五伦抱怨道:
“就算是家里的老黄牛,也不能一天耕五顷田啊!”
耿纯一脸被榨干的模样,表示一滴都没有了,只咬牙切齿道:“第五伯鱼,你敢再给我分第六个曹掾试试?信不信,我明天就辞官!”
……
“按理说,我这郡尹,丈人行都做得。让你代理门下掾,实在是大材小用了,可给朝廷报功的奏疏来回需要时日,丈人行且先委屈几天,用你的宰牛刀,为我杀杀鸡!”
马援却对第五伦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也不想升官,门下掾便门下掾吧,且替汝将郡府撑起来,老夫也该走了。”
将女儿送来跟女婿团聚的事,还等着马援去做呢,路上盗贼频发,他可不放心。
话是这么说,当耿纯、臧怒那边步入正轨,而被第五伦任命为门下掾的马援,也开始帮第五伦实施招人计划。
最先安排的是“门下五吏”,乃是郡尹的亲随仪仗导从,分别是骑吏、执戟、执殳、前驱和封人,用的都是第五伦带来的族人亲信。
接下来,马援又从前段时日替李焉招募来的魏郡勇武轻侠中挑选了两个靠得住的,作为第五伦麾下的“门下督盗贼”和“门下游徼”。
这两人分别叫张虎,赵尨(éng),满脸横肉,皆孔武有力之辈,拜见第五伦时,第五公问他们过去是做什么的?
张虎笑道:“我过去是群盗。”
赵尨亦曰:“我昔日是贼酋。”
好家伙,让盗贼来捉贼?第五伦佩服马援,但确实没问题,马援说二人都是心怀义气,能替天行道的那种侠盗。得了这两人,让他们约束好手下小弟,再由官府协助,将其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