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幺已经落魄到这个地步,他带着沈玉去的他们这些落魄府军聚集的地盘,自然也不可能多上档次。
如果不是台州府本地人,只怕找到死,也找不到这家小小的酒肆,地方偏僻阴暗不说,酒肆门头也面酒旗也没挂,无论是酒肆的掌柜还是伙计,都是一副你爱来不来的模样。
“这家酒肆没别的好处,”吴老幺略带尴尬地介绍道:“就是便宜。”
“哎呦喂,老幺你这话说的!”孙老三见沈玉的眸光落在酒肆四处没答话,连忙打着哈哈笑着接口道:“对我们这些军汉来说,便宜不就是最大好处了!”
吴老幺感激地看了孙老三一眼,抢先两三步走上前,用自己的袖子把案桌擦干净再把坐垫抖了抖,“请,请,郎君您请坐。”
沈玉依言坐下,吴老幺对沈玉讨好到这个份上,孙老三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念及自己和吴老幺的兄弟之情,孙老三还是忍不住替他遮掩分担。
“老幺说的是,”孙老三跟着提起垫子也抖了两下,对沈玉恭声道:“郎君先坐。”
“两位也坐。”
沈玉没有推辞,一边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一边也让孙老三和吴老幺坐下,然后他撑着手,微笑地望着吴老幺,温声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吴郎君待我如此有礼,我着实受宠若惊。”沈玉含笑问道:“不知吴郎君究竟有何事需求于我?”
吴老幺尴尬不已,他小心翼翼地坐下,屁股就只敢沾一点垫子的边,但与恭敬谨慎的表现截然不同的却是他开口说出的话。
“我知道沈郎君您的身份?也知道您究竟是为何而来?”
开口就是王炸!
但出乎吴老幺和孙老三意料的是,沈玉眉眼一抬也不抬,丝毫不为吴老幺的话而震惊,只见他微微一笑,温声问道:“哦?那我是什么身份?”
沈玉的表现捉摸不定,吴老幺的气势就弱了,他不由自主的顺着沈玉的话开口道:“您是洛川来的贵人,也是为我们台州府带来转机的贵人!”
“转机?”沈玉含笑问道:“只有陷于低谷之地方才需要转机,可我看台州府处处井井有条,歌舞升平,又如何需要转机?”
沈玉不接招,吴老幺心下有些着急,他从来都弄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干脆开门见山道:“您又何必隐瞒身份,我真的是站在您这一边的,我们坦诚相待不行吗?”
“郎君如今陷在这台州府里,一定也需要我们这些人出力吧!”
“我怎么不知道我陷在台州府了?”沈玉神色疑惑,“脚长在我自己身上,难不成我想走,还有人会拦?”
“您难道不是为了台州府的事情来的吗?”吴老幺急了眼,“我就直说了吧,台州府这一摊烂事,和台州乌家脱不了干系!”
台州乌家?沈玉若有所思,心里默默盘点起这个姓氏,奇了怪了,在所有关于台州府的卷宗以及情报节略上,他怎么从未看过听说过台州府还有个乌家?
沈玉还想从吴老幺身上套出更多信息,于是故作不知道:“台州府的事情?我只是蒙老三之请,来见一见你,给你寻个能养家糊口的新活罢了,可不是为了台州府的事来的!”
“您不是!”吴老幺不解地喃喃道:“难道真的是也弄错人了?”
一旁一直沉默的孙老三都快看不下去了,老幺完全不是沈郎君的对手啊,再这样下去,老幺的老底都快被沈郎君倒腾干净了还对沈郎君这个人一无所知。
正当孙老三盘算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酒肆桌柜旁的破帘子后面,忽然传来一道深深的叹息声。
有人一把掀开帘子大步走了出来,喝住吴老幺,“老幺,别说了,再说下去只会让人看笑话。”
正主终于上场了!
沈玉饶有兴致地看了过去,温声笑问道:“不知您是台州府军里的哪位将军?”
来人容貌俊朗,颇具豪气,只见他抱拳一礼,恭敬又不失傲气地回道:“台州府军,邱山言,见过沈郎君。”
“邱山言?”沈玉琢磨着这个名字,很快就跟脑海里的信息对上了号,“可是台州府行军参谋,邱山言邱将军?”
“正是在下。”邱山言颔首道。
比起驻扎在永春的鹰扬卫,台州府军的战斗力低得可怜,而其中大半的战斗力,都是又这个邱山言撑起来的。
沈玉在家里的时候常和沈谓闲聊,就听沈谓点评过,他道,如今天下文风愈重,军武之风渐渐没落,朝廷里年轻一辈的武官,出众者仅有寥寥数人。
而其中,就有这个邱山言的名字。
沈玉起身扬手一请,含笑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邱将军请坐。”
邱山言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然后对吴老幺道,“还不过来,丢人还没丢够吗?”
吴老幺一言不发,沉默又羞愧地站到了邱山言身后。
孙老三也是在台州府军待过的人,他哪里有胆子和自己昔年顶头上司的上司同坐,连忙满头大汗地站了起来,而后他微不可察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站到了沈玉身后。
沈玉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算你识相!
“沈郎君初来台州府,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