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思考的东西虽然多,实际上也只发生在一瞬间,陈云安自然没有察觉到沈玉在一瞬间想了这么多东西,他只摇了摇头,缓声道:“赵晓只是选择了自认为更需要他保护的一方而已。”
“更需要他保护的一方?”沈玉何其敏慧,瞬间就明白了陈云安的言下之意。
顾平生是一位绝顶高手,也是一位从来都把自己放在保护者位置的侠客,与其相比,赵晓的三个弟妹何其弱小。
赵晓相信顾平生即使中了陷阱也能够逃脱,也了解自己弟弟妹妹的弱小无力,所以理所当然的,当有人把顾平生和自家弟弟妹妹摆在同一个天平上进行称量让赵晓选择的时候,赵晓自然而然的选择了弟弟妹妹的安全,背叛了顾平生。
可他万万没想到,即使武功卓绝如顾平生,也不是天下无敌的,蚁多咬死象,幕后谋划之人针对顾平生的武力做出了精心的谋算与牺牲远超乎赵晓的想象,
让顾平生虽然得脱险境,却还是付出了莫大的代价,甚至最后因重伤不治而死。
得知这一切的赵晓定然很后悔,但到了这个时候,无论他后不后悔都无济于事了,他无颜面对顾平生,也没办法向一个死人解释自己的苦衷,所以
——他干干脆脆的把命赔给了顾平生!
沈玉觉得很荒诞,又觉得陈云安的推测合情合理,最重要的是无比符合赵晓的性情。
“强大,难道就是被出卖的理由?”沈玉不可思议地问道。
“不是,”陈云安眸光沉凝,语声清淡,仿佛在述说着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但你却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人们总对强者有着更多的寄盼与要求,而强者在这些注视下,不自觉也会有着他该承担更多的想法。”
“不过——”陈云安思虑了一下,又缓声道:“以平生的心性,哪怕无人注视,他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身上有着强者的责任感和自觉。”
“但赵晓忘了,人的强大是有极限的,顾平生是人,不是人们口耳相传中那个可以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剑仙!”
“平生会中埋伏、会受伤、也会……死!”
陈云安淡淡道:“他高估了平生,也高估了自己,然后造就了云镜中的死局。”
【“当然,”不等观众们提出质疑,易周诗又道:“我们讲史,史实史实,都是要讲究实据的,如果没有明确的实据,即使多少人猜测,多少人认可,也只能算是野史,不能当做真正的历史来看待。”】
【“徐之行的记载虽然直指赵晓,但他说的极为隐晦,从别的角度解读也不无不可。”】
【易周诗道:“关于赵晓在顾平生之死中起的作用,历代以来一直都是推测,没有实际的明证,但在前两年丹鼎派向国家博物馆捐献的一批古籍文献里,我们找到了实际的明证。”】
【易周诗轻轻一挥手,一卷古籍出现了众人眼前,古籍上没有封面,一片空白,但看易周诗郑重的神情,显而易见,这卷古籍应该就是易周诗口中的明证。】
【“徐之行知道,或许也不知道的事情是——后来,赵晓的弟妹一直在终南山下的小镇长大,大弟和二弟的未来如何我们不太清楚,但三个孩子中的小妹,长大后却因为婚姻不顺和离大归,大归之后,她万念俱灰,又因为自小就深受道教影响,于是就起了做女冠的心思。”】
【“丹鼎派没有因为她是赵晓的妹妹而拒绝她,而是选择接纳了她,而她深为感激,为表诚意,将自己的嫁妆统统带到了丹鼎派,除却自己要用的,剩余的财产都捐了出去。”】
【“而就在她捐出去的一本古籍里,丹鼎派发现了赵晓的遗书。”】
【“在遗书里,赵晓说自己为了他们,必须去做一件背叛朋友的事情,交待他们他会以死谢罪,要求他们无论顾平生活着与否,都要把自己的骨灰送到顾平生的面前。”】
【“显然,赵晓交待的这一切,他的弟妹都照做了。”】
【“丹鼎派对此事早有猜测,但逝者已矣,无论是顾平生还是赵晓,两位当事人都已经过世,丹鼎派也不打算追究下去,也并不打算向天下公布此事。”】
【“因为丹鼎派深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赵晓,赵晓充其量只能算个帮凶,而若是想要对付罪魁祸首,顶多算得上一个武林门派的丹鼎派是无能为力的,除非他们愿意放下先辈打下的清誉,借道士的身份进宫,然后谄媚于上。”】
【“而放弃这条路的丹鼎派只能明哲保身。”易周诗淡声道:“所以对于顾平生之死的真相,丹鼎派选择了缄默。”】
【“赵晓的妹妹,我们就叫她赵小妹吧。”易周诗再次挥手,一页页娟秀的繁体小字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赵小妹把这件事情,所有的前因后果,都原原本本的记了下来,而后赵小妹在收弟子,弟子再传弟子,这卷记着这件事的古籍就一代代流传下来。”】
【“当然,后来随着战乱和时间流逝,丹鼎派的弟子流散,赵小妹这一脉也流落于丹鼎派之外,一直到近代,方才重归山门,又将这卷古籍带了回来。”】
【“不过大家也知道,天下没有永恒之物,何况是书册这般脆弱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