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安告辞离开后,时间已近午时中,训练有素的下仆们端上一盘盘精心准备的美味佳肴,偌大的沈家私宅就沈谓和沈玉两个主人,因而沈玉一向是和沈谓一起用膳。
沈谓本是要留陈云安下来用午膳的,可陈云安道今日长公主又有诏,来沈家已是百忙之中抽出的时间,不可再拖延下去了。
跟谁抢人也不能和皇室抢人啊,尤其是在那个皇室还是摄政长公主的情况下,于是沈谓只能遗憾地放陈云安离开。
爷孙俩严格遵守食不言的用膳礼仪进完了午膳,等到下仆进进出出收拾好残局,沈谓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开启了例行的日常谈心时间。
“阿玉很喜欢云安吗?”沈谓神情慈爱地问道。
啊?!什么?沈玉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喜欢不喜欢的是可以直接说出来的吗?这个世界的人都这么开放的吗?
沈玉抬眸望去,正见着沈谓一脸正直的模样,瞬间明白是自己太敏感了,沈谓嘴里的喜欢指的就是单纯的喜欢,别无他意。
“以往都未曾见过如此风采的人物,”沈玉微笑道:“阿玉怎么可能不心生欢喜?”
嗯——沈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以前委屈阿玉你和我窝在天水那个小地方,天水地方小人也一般,你找不到聊得来的同辈也是正常。”
“要不这样,”沈谓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阿翁把你送到国子监去求学?国子监汇聚了我大周最为出色的年轻一辈,阿玉你若去国子监,定然能寻到谈得来的友人。”
达咩达咩。沈玉打心眼里拒绝上学,好不容易从旅行者学院毕业,结果一朝回到解放前,来到这个世界后又要重新上一遍学,沈玉全身心抗拒这样的发展。
当然,话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毕竟没有一个家长愿意见到自家小孩不爱学习,哪怕那个家长是待他无比疼爱的沈谓也一样。
“为什么呢?”沈玉神色疑惑,眉宇间带了些许天真,“阿玉相信即使寻遍国子监,或许也寻不出一个比云安更加出色的人物,既然如此,我为何不直接去与云安相交,非要去国子监不可?”
“更何况,”沈玉期期艾艾道:“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滴水之恩,就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
这一招声东击西使出来,沈谓果然不再提国子监的事情,欣慰于自家孙子的正直,沈玉叹息一声,“如果不是时机不对,阿翁又怎么阻止你与云安相交?”
“只是就阿翁的眼光来看,云安的杀身之祸,就在眼前啊!”
“杀身之祸?”沈玉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越发疑惑了,“阿翁何出此言?”
“堂堂一品世族家主,除了皇室,谁有胆子杀云安?而皇室——”沈玉顿了一下,又道:“整个洛川城都知道,云安深受摄政长公主宠爱,皇室怎么可能对云安动手?”
“而且,”沈玉思路清晰,有条不紊地解释道:“摄政长公主可以一道诏令让天下世族家主来朝拜她,但绝不可能一道诏令让天下世族家主自杀,若是尽失世族之心,皇室如何能坐得稳天下?”
“云安一路上大张旗鼓,来洛川以后又出尽了风头,如今长公主俨然要把云安树成一面旗帜,杀了云安便是毁了自己的布局,这对长公主有什么好处?”
“至于小圣人,那便更不可能了,无论皇室内部有再多龌龊,面对外部,尤其是世族,皇室中人的利益都是一致的,小圣人不可能主动破坏长公主的布局!”
沈谓的神情骄傲,纵容地看着沈玉侃侃而谈,遭过一回大难后,自己这个孙子显然成长了许多,或者说洛川真是个锻炼人的地方,以前的阿玉哪里有这种指点江山的自信风采!
说到最后,沈玉总结道:“所以阿玉是真看不出阿翁口中云安的杀身之祸究竟从何而来?”
不过就是经验还浅薄了些,需要他这个做阿翁的指点迷津,沈谓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阿玉你只看到了云安眼下的风光,却没看到他将来的危机!”
沈谓喝了一口茶,缓声道:“似摄政长公主这般人物,一言一行都有玄机,不可单看表面。她对云安的宠爱,也不可单从表面来看,更不能解释成一个女人的好色之心。”
说到这里,沈谓瞥了沈玉一眼,似乎看穿了沈玉的小心思。
沈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立刻又理直气壮起来,知好色则慕少艾,人之常情而已,他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皇室从不做赔本的买卖,似长公主这般精明的政治人物就更不可能了,”沈谓感慨道:“这位长公主平生做的最划算的一笔买卖就是扶持当今登位,如今来看,这笔买卖不仅维持了她自己的尊贵地位,更为大周延续统治至今做出了莫大的贡献。”
“而今长公主对云安万般宠幸,一手将他高高捧起,阿玉觉得长公主要从云安身上收到怎样的回报,长公主才会觉得满意?”
“要知道,云安现在可还没授官呢!”
沈玉若有所思,“这便是所谓的‘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吧!”
“没错,”沈谓欣慰地摸着胡须,“所以阿翁估摸着,长公主是想把云安锻成一把刀,然后让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