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当杀手或是太空盗,哥利亚一定能当个优秀的机械技师。确实如他所言,哪怕是不熟悉的,只要摸索着理解构造,他就能凭直觉找到核心的部件,并且快速找到最大效率使用它的方法。 哥利亚心情变得很好,声音懒洋洋地上扬:“说了你大概也不信,我还会画画。” 安戈涅慢了好几拍才听懂:“画画?” “幽灵鲨号走廊上那些……都是我画的。”哥利亚说着在她腹部勾勾画画,像要给她涂抹出飞船两壁同样的星云出来。 复刻得成功不成功她无从判断,毕竟颜料没有颜色。如果他画的是黑洞她大概也会相信,毕竟只是在那里,就足以把理智的灵光吸走。 但安戈涅到底没有完全浑噩。 “你确定……你不会咬我?” 失控始终是隐忧。而哥利亚在这方面前科颇多。 哥利亚咂舌,借着义眼的夜视功能在扔到旁边的外衣里外翻找了一阵,咬牙切齿的语调有濒临极限的烦躁:“这样总行了吧!” 安戈涅看得不是很清楚,伸手摸了摸——小小的金属牢笼扣在下半张脸,以最原始的 物理手段隔绝了隐患。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这样的东西。王宫里的alpha都不屑戴上这样的器具。 “你怎么随身有……” 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是没法得到解答了。 所有复杂的、幽微的,乃至于不那么复杂的事全都退到意识的角落,为奔涌袭来的洪流让道。 倒是另一个她并未刻意寻求过的事实变得明晰:初遇时哥利亚将她掳走,安戈涅很快发现他对眼泪缺乏抵抗力,她一假哭,他就慌得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 但这个弱点也是有场景限制的。 哥利亚抱着她走过客房外间长长的一面单向玻璃窗,和她咬耳朵:“你看,有人闲着没事干,居然在这个点放烟火。” 视野湿漉漉的,化乐星城远处不断升上天际的电子烟火晕染开,她看到的是一团团互相融合变幻的色块。 相当长的时间里,她的眼前一直在放烟花。 安戈涅裹着毯子往睡梦里沉的时候,哥利亚竟然和她讲起了未曾透露的另一部分过往。是不是她要他讲的,她记不太清楚。到后来有一大段记忆都是模糊的。 有的人是先了解内在再触碰发肤,哥利亚可能是反过来的。 又或许只是餍足让他放松,使他在自己的事上分外紧的嘴也稍稍破例。 “船长……那个组织的头领,我们都叫他船长。啊?我不恨他,我虽然一直觉得他虽然比魔鬼还严格,但对我们还不错。那时候我也丝毫没觉得自己的日子有什么不对,更不用说觉得不自由之类的。完成任务,要不就是受罚,谁有空思考别的? “我原本是幽灵鲨号的第二号,还有一个比我更强的家伙。到那家伙死掉,我都没能赢过一次。然后我就成了第一号,船长很看重我,居然还让我挑任务。但我总是觉得一号只有那个家伙,我还是二号。很好笑吧?那时候我还是个小鬼。 “再后来……船长可能是相信我了,也可能就是老了,变得心软不中用了,他会让我陪他喝酒。只有我能在他喝醉的时候近身。” 哥利亚轻抚她脊背的手停了停。 “有一次他说漏嘴,原来一号原本不用死的,只是他太强了,老头害怕起来,所以让增援的人迟到了五分钟。那个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他必须死,否则总有一天死的会是我。” 他低声笑了两声,垂眸看她的表情。 她的困意消散了大半,淡然道:“你这么想很正常。” 哥利亚却摇摇头:“我现在还是怀疑那是个试探,看我会不会记恨他,或者试着逃走。但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对他,船长好像就慢慢放下心来,后来甚至说过几次把我当自己的孩子。我等了两年——” 略显漫长的数拍停顿。 “我终于找到机会杀了他,伪装成了飞行舱事故。” 他戳了戳自己的义眼,睫毛没有眨动一下。 “这只眼睛也是那个时候没的。把这个伤伪装成事故波及费 了我好多心思,其实是被船长死前捅瞎的。该死的老头,差一点就把我脑子也捅穿了。”话这么说,他的口气却很轻松。 他对于这个收场似乎是满意的,对杀死了“船长”没有任何遗憾,哪怕那让他失去了半边眼睛。 安戈涅注视他良久,终于轻声问:“那么为什么你的新船还是叫幽灵鲨号?” 如果是她,肯定会换个完全不相干的名字重新开始。 哥利亚唇线绷紧,俯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