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使者的船才抵港,便有茜香国的官员迎着,把林如海等人引入驿站休憩。
两国言语不通,林如海在海上时与翻译略学了几日,倒也能听懂个七七八八。
来接的官员全是女子,也穿着官服戴着冠,同他们这些男子说话接触,非但分毫不见羞怯,还有些兴致勃勃的模样。
“同咱们豢养的那些小倌不大一样呢。”
“这个拿刀的真威猛,也不知道那活儿是不是也……”
女子们窃窃私语,林如海耳尖,看一眼随行的持刀禁军,颇觉好笑。
同行的人不解,“林大人笑什么?”
这样的话不好转述,林如海含糊过去,专心往驿馆行去。
他是文人,近两年虽不大爱生病了,到底还是文弱。同来的长随帮着铺好了床褥,伺候他洗过了脚,便匆匆睡下。
这茜香国一概屋舍器具与上朝迥然不同,并没有床榻,只铺了铺盖睡在地上。林如海睡不习惯,辗转许久才沉入梦乡。
略睡了半个时辰,梦中忽然听见鸟鸣声,林如海睁开眼,便瞧见了窗边跳跃的飞琼儿。
在扬州时就多赖这小家伙传信,林如海很是喜欢这雪白的鸽子。
他伸手摸摸飞琼儿的脑袋,笑道:“你倒真是了得!”
茜香国和上朝还隔着汪洋大海,这样小的一只鸽子,不但飞到了,还能寻到驿馆来。有这样的本事,又岂能是凡间的一只寻常鸽子。
但他自己都莫名其妙成了金光护体的天命辅臣,做了那戏文里转世投胎的文曲星君,旁的好像也没什么可惊异的。
飞琼儿咕咕两声,提腿给他瞧筒中信笺。
玉儿孝顺,这一路不知道传了多少信来。被人惦念,即使身处异国他乡仍觉温暖,林如海想起丧妻时那萌生的死志,再看如今亭亭玉立的女儿,不由感慨万千。
“咕咕——”飞琼儿提的腿酸,不由出声催促。
林如海笑一声,在它身上摸摸。
取了信还未展开,就听门外道:“大人,茜香国女王宣见。”
林如海不料宣的这样快,忙把女儿家信装入荷包,吩咐长随进来换衣衫。
护卫的禁军将领名唤任豹,四十岁上下,身上功夫很是了得。他领着副官们一早候在林如海门外,见他出来便紧随跟上。
“下官派人出去看过,城中露面的全是女子,果然是个女儿国。”任豹笑一声,“说是领军打仗的也是女人,真不知道她们靠什么生孩子。”
林如海点点头,肃容去觐见异国女王。
这女王才登基不足半年,探子便见国中有厉兵秣马的意向,想来是个武曌式的女子,需得谨慎应对。
从驿馆到宫廷禁院里,沿途所见果然皆是妇人,衣裳打扮偏艳丽华贵,款式却和□□女子差不太多。
任豹低声道:“像是比咱们的妇人更高挑健壮些。”
属官里有古板迂腐的,当即就冷声道:“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林如海含着笑,摸摸袖中荷包,想起京中的女儿。
以黛玉的天资和才华,困在内宅里实在可惜。若是哪日上朝女子也能旁若无人地走在街上,玉儿的才华得已展露,应当是一件幸事。
他心中遐想无限,到了宫门前却听御官道:“女王尊贵,只林大人可面圣说话。”
任豹紧紧腰上佩刀,见林太师颔首,便领着一干人等留在外头。
这一等,便等了一天两夜。
“任大人,我等出京时,圣上千叮万嘱要好生护卫太师。如今太师被扣在里头,又不让我等进去,这可如何是好哇!”
任豹瞥一眼守卫御街的茜香国女兵,咬牙道:“天黑之前再不见太师,便派人回朝,请调水师压境!”
他已多次请见女王,那御官却连传信都不去,小小一个弹丸之国都如此猖狂,实在气煞人也!
他们进不去,飞琼儿却是百无禁忌。它单脚立在琼楼贝阙的高檐上,瞧着那茜香女王对镜描眉。
这茜香女王堪堪双十年华,一张鹅蛋脸容艳若桃李,蜂腰猿臂颇为健美,只是一双眼睛太过多情。
她揽着菱花镜左右细瞧一番,像是不大满意,拿那沾水的帕子擦了飞扬的剑眉,重新描摹出□□男子最爱的新月眉。
皱眉做个西子捧心的神态,倒真有两分楚楚可怜。女王挑眉一笑,穿上轻薄迤逦的宫装,款摆腰肢去看偏殿的男子。
这男子已不年轻了,听说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女儿。但他的身姿翠竹一般挺拔,更有满腹的诗书文采,那双寒星一样的眼睛只要望向她,便教她腰肢一软。
和她宫里那些娇娇弱弱的小倌很是不同。
林如海端坐席上,腹内着实饥饿,却不敢乱动殿中饮食。那女王的心思实在太过明显,简直就是如狼似虎。他已这样大的年纪,若是不慎着了道,岂不是晚节不保?
这、这都是什么事!
飞琼儿咕咕笑两声,知道林大人身上有大圣的神通,并不担心他被女王用强,便飞身去林子里觅些甜果。
林姑娘待它不薄,总不能饿着她的父亲。
这茜香国说着是国,瞧着却只是一个海岛,土壤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