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光下略有些发黄,空洞的眼眶一片漆黑,诡异又怪诞,即便在烈日之下,依旧让人彻骨生寒。 不仅如此,对方身上,竟然还描绘了同两面宿傩一模一样的黑色纹路,就连牛头骨上,亦绘制有相同的花纹。 八神缘微微眯起眼,悄悄运转生得术式。 果然,这奇怪的花纹,也并非由普通的黑色染料所绘就,而是不知通过何种方法,将诅咒研磨压碎,萃取提纯之后的超高浓度咒力萃取物。 诅咒是人类负面能量的集合体,咒力是负面的能量。 在这种剧毒之物的包裹下,眼前这位“人牲”,虽还有保有人类的外形和基本的生命体征,但气息上,却已更加接近咒灵。 祭品在两个面覆白布的神官,半是拘禁半是胁迫地帮助下登上了祭台,极为顺从地跪倒在加茂家神官的面前。 不知从哪儿飘来的一朵云,悄然遮住太阳。 天色顿时黯淡了下来,苍穹之下,一片晦涩。 年迈的神官祭主站起身,接过身旁副神官递来的利器,刀尖沿着牛骨眉心那处标记开始往下滑,划过森白的头骨,扬起的颈项,最终落在其赤|裸的胸腔处。 噗嗤—— 利器刺破血肉,伤口却没有留下一滴鲜血,就连人体下意识的挣扎和惨叫也无。 一颗 纯黑的心脏,被慢慢取出胸腔。 现场毫无血腥味,但这样颇具仪式感而诡异的杀戮,却比宿傩方才的屠杀,要来得更加令人印象深刻。 围观这场祭祀人牲,活体取心仪式的贵族们,看向两面宿傩的眼神更加惊恐了。 那人牲虽有人类的外形,可在他们看来,却更像是个没有灵魂的人皮套子。哪有活人被取心时不流一滴血,也不哭闹,连心脏都是黑的! 老神官取出心脏,捧于六壬式盘上方。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这颗心脏竟忽然化作一滴纯黑的液体,滴在式盘中央,无声浸润了天盘上雕刻着的北斗七星刻痕。 至此,式成。 宿傩显然非常满意自己见到的这一幕,身子稍稍向后倾,微仰起头对着祭台中央的老神官说道: “继续吧。” “⊞” 即将开始。 宿傩站了起来,任凭祭服外袍松散地搭在肩头,露出异于常人的上半身,在这般奇诡的氛围中,倒真如传说中的鬼神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里梅作为随侍,跟在对方的身后,一直上了祭台。 缘则坐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在愈发晦暗的天色下逐渐远去。 残阳如血,落日躺在地平线的尽头,浓郁的晚霞鲜艳得仿佛随时能流下来。在这漫天盖地的红光中,远山的轮廓,建筑的线条,乃至周围所有人,都在这猩红的底色里化为模糊的几道剪影。 天地何其伟岸,人的存在,与蜉蝣又有什么差别? 八神缘怔怔地看着这壮丽凄艳的一幕,心底忽然升起万千感慨。 若顺利的话,今晚午夜之前,她便能顺利打开薨星宫的大门,跳入食骨之井,回到现代。 而平安时代发生的一切,她所遭遇的这些匪夷所思的经历,与她有过交集,又擦肩而过的那些真实存在着的人,都将化为浅薄的记忆,在岁月的冲刷下逐渐变淡,直至完全消失。 她当然会毫不犹豫选择回到现代,可当这一日真正来临的时候,还是会让缘有些怅然。 无关乎某个特定的人或事,只是喟叹于命运的诸般无常。 强如两面宿傩,依旧有他逃不脱的宿命,拥有【不死】术式的天元,于近乎永恒的天地面前,亦如稚子无异。 那她呢? 在经历过前世那个满目疮痍的世界之后,在重生到看似和平的现代之后,在又穿越到危机四伏,视人命如草芥的平安时代之后的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短暂地思考了一瞬,八神缘便痛快地决定不再去想。 她曾经读到过一句话,人是悬挂在自我编织的意义之网上的动物。 有什么好去执拗地求因溯果呢——她反正就在这里。 心境陡然一松,缘愉快地眯起眼,却在感觉到身体的异样之时,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好像,似乎,大概,也许会领域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