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倦和慵懒,看着毫无攻击性。
然而,她接下来说的话,却残酷得好似透着血腥味。
“你比我更明白,这些人已经从骨头里烂透了,他们根本不在乎咒术界,不在乎普通民众,他们在乎的,只有权力和利益。伤口的腐肉若不及时处理,会导致二次感染和化脓,病灶若不彻底根除,只会反反复复,直至药石无灵。”
话音落下,现场一片寂静。
五条悟定定地凝视着缘,良久,才开口说道:
“杀人,很简单。”
他伸出一根手指,代表【赫】与【苍】的迷你能量球虚悬在他的指尖,相互吸引靠近,逐渐融合为气息更加惊人的虚式【茈】。
“可杀光了那些渣滓之后呢,你有想过
() 之后该怎么办吗?”
指尖的【茈】骤然爆发,即便已经刻意控制咒力的输入,这爆炸的威力仍旧使得空间有瞬间的扭曲。
“没有人会真心实意地追随一个暴君,若仅仅重视暂时的痛快,忽略长远的利益,随心所欲,毫无顾忌,那只会成为下一个两面宿傩。”
五条悟难道不想杀了那些腐朽到令人作呕的高层们吗?
他当然想,可他不能这么做。
身为最强,即便他什么都不做,依旧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甚至于他本人,也无时无刻不在审视着自己。
“过于强大的力量会滋生出傲慢,建立在专横与武力下的政体,也终将分崩离析。我想要的,可不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咒术界。”
五条悟轻轻叹了口气,看着缘的眼神格外复杂。
“八神同学,你又惹出了个大麻烦啊。”
“不,你似乎误会了。”
指尖蓦地一暖,五条悟抬眸望去,只见缘已主动向他所在的位置靠近,还伸出一只手,用柔软的掌心覆盖住他的指尖。
虚式【茈】的爆炸余波尚未完全散去,在靠近她的掌心之时,却像是陷入泥潭中般消失殆尽。
没有检测到危险,【无下限术式】也并未开启,两人肌肤相贴,感知着彼此的温度。
在五条悟怔愣的目光中,缘勾了勾唇,倏地一笑。
“我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去管理咒术界,也不需要别人的追随,从这点上来看,我似乎已经完全杜绝了成为‘暴君’的可能性。”
掌心微微用力,坚定且不容拒绝地将他的手指摁了下去,缘的笑容更加温柔了。
“五条老师想要通过教育来改变下一代吗,思路很正确,但有没有想过,环境是能改变人的。我不希望看到那些可爱热血的同期们,会在将来的某一天突然烂掉,真到了那个时候,老师会怎么做呢?”
“我……”
“嘘,我还没说完。”
用另一只手堵上五条悟的嘴,强行止住他脱口而出的反驳,缘这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
“高层的毒瘤被彻底清理干净,下一批上位者就会心生畏惧,新鲜的血液因此才能迸发出生机。纵容恶人,就是在实施另一种恶,为什么要担心不能服众呢?杀人的又不是老师你。”
身子向前倾,缘凑到他的身侧,声音带着温暖的吐息洒在他耳畔,如同情人之间的低喃。
“没关系,你大可以继续践行你的理想,前路已经扫清,就让我来承担所有的罪名与苦果吧。”
说完这句话后,八神缘便毫不留恋地起身走向门口,再也没看五条悟一眼。
“还有,这是我最后一次称呼你为老师,我已经不是,也不会再是高专的学生了。”
门帘被掀起一个小角,属于人间的纷扰和吵闹于耳边再次响起,带着浓浓的烟火气,隐入尘世的喧嚣里。
……
在缘离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五条悟一直
保持着呆坐在椅子上的姿势。
直至东方天空出现熹微的天光,初升的太阳浸润在薄荷味的晨雾中,他才有了其他动作。
指尖紧紧攥住胸口的衣物,他眼眸微眯,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
“真是的,怎么跳得这么快。”
*
“在外面等多久了?”
看着坐在废墟之中的弟弟,缘走上前,格外自然地坐在他的身侧。
八神命顺势一歪,将大半身子压在自家姐姐身上,哼哼唧唧地回答道:
“看姐姐睡着了,本来想给你去拿条毯子,回来时就看见五条悟已经进去了。想着不打扰你们谈话,就一直等在外面,等了好久好久哦~”
“这么懂事吗?”
闻言,缘惊讶地看向他,忍不住开始思考起来,羂索莫非真的点亮了“英雄母亲”这个称号,不仅能豁得出去生孩子,连教孩子都会?!
“所以毯子呢?”
“唔,等太久,生气撕碎了。”
……
好吧,是她太天真了。
深秋的夜泛着缕缕寒气,三两点孤星点缀在夜空中,更衬得寰宇浩瀚而人如尘埃,在无垠的天地面前,人总是如此渺小。
所幸封印已经解开,凭借咒术师良好的身体素质,怎么也不会被冻感冒。
八神缘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弟弟的头发,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