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线对精神造成的压力也就越大。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物理时间停止,身体也被定格在进来的瞬间,不会饿,不会渴,也不会感到疲惫。
缘不清楚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半小时?十天?一年?十年?百年?
周围的景色从未发生过变化,白骨累累,遮天蔽日,看久了这些东西,她有时都会怀疑自己是否也是具骷髅。
肉|体不会感到疲惫,精神却会。
在这样巨大的精神压力下,缘始终没有停下过脚步,缓慢而坚定地前进着。
她有时会发会儿呆,想想以前的事,一遍又一遍地加深记忆,甚至连上辈子的事都回想了遍。
可慢慢的,这些过往却
在脑海中逐渐淡去,像是滴入清水中的墨汁,不可挽回地步入消亡。
咔嚓——咔嚓——
幽暗的空间内,骨头与骨头摩擦的声音源源不断响起,这是缘走动时传出的动静,仿佛已经成为这处空间的背景音。
倏然,这声音停下了。
缘一手搭在身边不知哪位仁兄的肋骨上,看着眼前的景色,神情有些迷茫。
诶,她是谁来着?
慢吞吞地眨了眨眼,沉思数秒后,她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
算了,不想那么多,往前走就是。
机械地抬脚,机械地落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当眼前忽然出现一片温暖的白光之时,缘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位骷髅兄弟的骨头可真亮,羡慕。
视网膜早已适应昏暗的环境,即便这光亮再柔和,眼睛仍控制不住地分泌出泪水。
她就这样眼泪汪汪地迈进了光中,见到了阔别千年的好友。
“你故意的。”
拭去脸颊上滚落的泪珠,八神缘面无表情地控诉道,只可惜这严肃的谴责,却因那双可怜兮兮的泪眼而大打折扣。
在穿过这道光,看见眼前人之时,所有的记忆都在刹那间复位。
她想起了自己的名字,也想起了她如今身处的地方。
“不,小僧不是故意的。”
含笑的清润男声在耳畔响起,源信唇角微弯,点点笑意从眼尾溢出。
自缘进入这里后,身后通往白骨地狱的大门也被关上,这处空间广袤到似乎没有边际,暖洋洋的白光轻拂在身上,连思绪都放松了下来,舒服地令人昏昏欲睡。
眼前的僧侣看着比分别时要年长些,褪去最后一点稚嫩,已经长成了青年人的模样。
在温暖光线的照耀下,他的眉眼愈发柔和,连脸上的细软绒毛也清晰可见。
源信的五官并不十分精致,搭配在一起却很舒服,钟天地之毓秀,蕴山水之华英,灵气逼人,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当然,其中不包括八神缘。
“不,你绝对是故意的。”
在昏暗的环境里走这么久,陡然见到光时必然会流泪,这家伙绝对是想让自己哭着来上香。
大概是觉得这幼稚的辩论一时半会不会结束,源信轻笑着摇摇头,伸出食指,虚点了下缘的眉心。
一股清凉之气从眉间升起,本还略显混沌的大脑立刻神清气爽。
理智重新回归,看着眼前正眼含笑意望向自己的源信,她淡定地擦干净眼泪,假装无事发生。
“虽然【狱门疆】是小僧化身而成的咒物,但规则却不完全受我控制。”
见缘冷静了下来,他这才耐心地解释道:
“白骨地狱是【狱门疆】的表层,这里则是我最后一缕意识留存的内核,要想来到内核,白骨地狱是必经之路。”
源信没有告诉她具体走了多少年,只是微微一笑,毫不吝啬自
己的夸奖。
“缘施主很厉害,意志非常坚定。”
面对这褒奖,缘理直气壮地照单全收,绝口不提有段时间她甚至认为自己也是副骷髅,还有些自卑,没有其他骨头架子白。
望着活生生站在眼前的源信,她有些好奇地伸手碰了碰,指尖却畅通无阻地穿过对方的身躯,像是摸到团空气般。
“你现在是什么形态,鬼魂?幽灵?投影?”
“只是一缕意识罢了。”
源信好脾气地笑笑,接着问道:
“缘施主,你是来取千年前寄放在我这儿的那样东西吗?”
随意一点头,缘却没有开口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席地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聊。
见状,源信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话地盘腿坐了下来。
“【狱门疆】开门之时,小僧能短暂地感知到外界的情况,有很重要的人和事在那个时代等着缘施主吧,不需要尽快赶回去吗?”
“没有关系。”
缘摇了摇头,极为平静地回答道:
“你也是很重要的朋友。”
这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源信怔了怔,良久,才释然一笑,眉宇间温柔更胜。
两人聊了很多,从咒术聊到佛法,从千年之前聊到千年之后,缘甚至还向他安利了几家好吃的餐厅,对平安时代那狗都不吃的东西深恶痛绝。
大部分时候,源信只是静静听着,偶尔抿嘴微笑,对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