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了,知道老人的骨头脆得很,可经不起那么狠狠地一撞。
但他再抬头看去,又有点不确定对方的年纪了,对方戴着面具,对,就是那种狂欢节面具,今天戴面具的也不少,因为游客中很多都是意大利人与西班牙人。
“父亲。”那个黑色衣服的人说道。
应该有六十岁了吧,巴雷想到,他希望他六十岁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恕我冒昧,”那位年长的先生说道:“我刚才听到你们正在谈论有关于住宿的事情……”
“是的,”巴雷局促地说:“我们没想到巴黎会有那么多人。”他还以为巴黎也和他的小城一样,随时可以找到旅店或是借宿的地方呢。
“有上百万人涌入了巴黎。”那位先生继续说道:“但国王有命令教堂、修道院、礼拜堂和其他公共建筑,除了养老院、孤儿院、医院之外对游人开放,你们不知道吗?”
“昨天深夜我们才进了巴黎,”巴雷说:“然后看了一整晚的烟火,或许有老爷说了吧,但我们没听见。”他振奋了一下精神,“不过如果您说的是真的,我可真要好好地谢谢您。”
“嗯,真的,”那位先生说:“正好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我带您去吧,距离这里不过三百尺就有一座小礼拜堂。”
他指着左侧的巷道,果然,在巷道末端的天空中,有一点钟楼的尖顶若隐若现。
“这可只是太感谢您了,”巴雷说:“老爷,”他窘迫地说:“只是这样不会太麻烦您吗?”若是换了一个和他一样的平民,他会猜测对方是不是盗贼的同伙或是骗子,但这位先生的一颗扣子就超过他随身携带的所有钱财了,他当然不会那么想。
“我们也正好要往那里去。”那位先生说:“我是路易,他是我的小儿子夏尔。”他指着那位黑衣男士说。
“嗯……路易……老爷?”
路易无可奈何地笑笑,“跟我来。”他说,然后率先向前走去,按照国王的要求,每条街巷里都有煤气灯和下水道,所以即便是这样偏僻的一条小巷,也是干干净净的,只有一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落的花瓣点缀在路面上,路面两侧是耸立的墙壁,三尺以下的部分有点青苔,但衬着红色的砖石反而非常可爱。
巴雷在距离老爷十来步的地方跟着,他的儿子不解其意,拉着父亲的手臂反而被父亲拉住:“我看那位是个好心的老爷。”小儿子迷惑地说道:“您在害怕什么?”
“正因为那是个好心的老爷,我们才该尊重他。”巴雷说,他的小儿子出生得晚,他不知道原先的贵族是什么样的——相比起敢向贵族扔死猫死狗的巴黎市民,埃夫里的民众是上帝最温顺的羔羊,他们接受领主的统治,而领主就是一个小小的国王,他拥有铸币、行政、税收、立法与审判等多种权力,他与他的扈从,官员,骑士就是平民的主宰——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加税,将交不起税的农民吊起来直到化作白骨;也可以在平民的妻子与女儿中挑挑拣拣,肆意地欺辱她们;他们宁愿吃到必须将才吞下的食物呕吐出来,也不愿意分一些面包给那些快要死掉的孤儿寡妇……
更不用提那些因为一些小事冒犯了贵族,被绞死、砍掉双手或是沉河的倒霉鬼了。
巴雷的天赋来自于他的父亲,他父亲在领主的城堡里做厨师,一向谨小慎微,又聪明地在老到犯错之前向领主请辞,不过你要以为巴雷的面包店就是来自于他的俸金那就大错特错了,他什么都没能带出城堡,巴雷的面包店完全是在路易十四亲政后,取缔了包税官制度,又派来了监政官,领主也被“邀请”去了巴黎的巴士底,埃夫里的人们逐渐从不见尽头的阴霭中回复过来之后,才慢慢立起来的。
但这种话可不能和小儿子说,不过埃夫里距离凡尔赛很近,巴雷又开着面包店,不免要与一些贵族的仆从与扈从打交道,要他说,近些年来,老爷们确实越来越和气了——至少无中生有,胡乱挑剔,甚至拿了面包不给钱的事情没再发生过,顶多仆人会多拿一块面包,对面包师傅来说不算什么——有句谚语就叫做“面包师傅的一打”,意思就是为了避免被人说短斤缺两,你去买一打面包会被送上十三个。
要不然他也没这个勇气到巴黎来——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国王。
正这么想着,他们就走到了巷道的末端,有一个教士拉开了黑铁的大门,巴雷与他的小儿子顿时眼前一亮,这里居然有着一个隐藏在宅邸里的方形广场,广场不大,矗立着一座小钟楼,这座礼拜堂完全按照罗曼式建造,也就是建筑环绕着广场,中间是礼拜堂,另外三周则是教士们与收留朝圣者们的房间,如今这里已经有了一些人,有虔诚的信徒也有幸运的外来者。
教士将巴雷与他的小儿子带进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里立着四张双层床,铺着洁白的亚麻床单。
“请问这里睡一晚要多少钱?”巴雷谨慎地问道,“或是要买赎罪券吗?又或是其他奉献?”
“奉献随意,”教士说:“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在离开前将床单,枕头套和毯子清洗干净,如果有破坏要赔偿。”他说完就离开接待其他人去了,巴雷还想问问那位老爷,想要感谢他,但只稍一犹豫就不